两日后,黄昏时分。
贾蓝玉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边陲小镇——“灰集”。
如其名,这座小镇仿佛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色调之中。低矮的土坯房和粗糙的木屋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街道是夯实的泥土地,被来往的车马和行人踩得凹凸不平。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尘土以及各种廉价酒水、食物的混合气味。镇上来往的行人大多面色麻木,眼神警惕,带着边陲之地特有的彪悍与漠然。其中不乏携带兵刃的江湖客,以及一些衣着奇特、明显来自周边异族的人。
这里地处三不管地带,是逃亡者、走私客、探险者以及各类灰色人物的聚集地,秩序松散,实力为尊。
贾蓝玉早已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脸上也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使得面容看起来更加平凡、粗糙,不那么引人注目。他收敛了大部分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赶路人,低着头,走进了灰集唯一一家像样的客栈——“忘忧栈”。
客栈大堂颇为宽敞,但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几张破旧的木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酒客。有大声划拳的粗豪汉子,有低声交谈、眼神闪烁的商人,也有独自坐在角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带刀客。
贾蓝玉寻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劣酒,几样简单小菜,默默听着周围的议论。
“……听说了吗?天南城聚贤庄出了大事!”
“嘿,谁能不知道?那个叫贾蓝玉的,以前梵净派的弃徒,身怀什么‘如来神掌’,在聚贤庄大闹一场,连败梵净派大弟子和少林寺的高僧,扬长而去!”
“黄金万两!上乘武学秘籍三本!聚贤庄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啧啧,这贾蓝玉是何方神圣?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据说年纪不大,但武功邪门得很,掌法能放金光,干扰内力……”
“不止聚贤庄,听说黑巫教的人也在找他,悬赏也不低……”
“现在江湖上有点门路的,都在往西边撒网呢!说不定那小子就躲在这附近……”
议论声纷纷攘攘,大多围绕着聚贤庄的悬赏和贾蓝玉其人。显然,消息传播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这灰集虽偏,却也已笼罩在风暴的边缘。
贾蓝玉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仿佛周围谈论的与自己毫无关系。但他心中警惕已提到最高。“佛问迦蓝”的意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感知着大堂内每一个人的气息、心跳、乃至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注意到,在柜台旁,一张新贴的告示尤为醒目,上面正是聚贤庄发出的江湖追缉令,虽然画影图形与他本人有几分差距,但特征描述颇为详细。客栈老板,一个精瘦的、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眼神不时瞟向进出的客人,带着审视与算计。
此外,他还感知到几股不算弱的气息,隐晦地打量着他这个新来的“独行客”。在这等鱼龙混杂之地,一个陌生的、看似落单的旅人,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眼中的“肥羊”。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拎着一个酒坛,摇摇晃晃地走到贾蓝玉桌旁,一屁股坐下,喷着酒气道:“兄弟,面生得很啊?打哪儿来?”
贾蓝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路过。”
刀疤汉嘿嘿一笑,将酒坛往桌上一顿:“一个人赶路多闷得慌,一起喝点?哥哥我请客!”
说话间,另一名瘦小精悍的汉子也不知不觉地挪到了贾蓝玉另一侧,封住了他起身的路线。周围几桌的客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贾蓝玉心中明了,这是灰集常见的“踩盘子”,试探底细,若发现是软柿子,恐怕下一步就是敲诈勒索,甚至谋财害命。
他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刀疤汉:“不必了,我习惯独饮。”
刀疤汉脸色一沉:“怎么?不给面子?”他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按在桌面上,实则暗运内力,桌面微微震颤,显示出不俗的横练功夫。
那瘦小汉子也阴恻恻地道:“兄弟,这灰集不太平,一个人走路容易摔跤。交点朋友,多个照应嘛。”他手指间,一枚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若隐若现。
贾蓝玉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他伸出右手食指,蘸了蘸杯中劣酒,在布满油污的桌面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动作随意,如同孩童涂鸦。
然而,就在他指尖离开桌面的刹那,那个酒水画出的圆圈,骤然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琉璃色光华!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力场,以那圆圈为中心,骤然降临!
“呃!”
刀疤汉按在桌面上的手猛地一沉,仿佛整张桌子瞬间变成了千斤巨石,他运足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无法抗衡那股力量。整条手臂青筋暴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脸色瞬间涨红如血。
而那瘦小汉子更是感觉呼吸一窒,周身空气仿佛凝固,他想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极其困难,那枚锋利的铜钱“叮当”一声掉落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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