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长安漕运码头,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浑浊的渭水水面上,密密麻麻停泊着数十艘漕船,船帆低垂,船工们正吆喝着号子,将船舱里的粮食、布匹、盐巴等货物搬上岸,脚步声、号子声、船只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嚣的市井图景。
武少骑着马,在码头外的官道旁停下。他换了一身寻常商人的青布短打,腰间的狄公遗剑被藏在包袱里,只露出一点剑柄,混在来往的货商、脚夫中,并不起眼。昨日从大理寺回来后,周庸果然带来了新线索——魏廉的管家回忆,魏廉上任半月内,曾三次亲自前往漕运码头,每次都独自进去,停留约莫一个时辰才出来,回来后便闭门在书房整理账目,神色凝重。
“漕运码头……”武少望着雾气中的码头轮廓,心中思忖。魏廉身为度支郎中,虽掌管漕运钱粮,但通常只需查阅账本即可,何须三次亲自前往码头?这背后定然藏着不寻常的事情,或许他正是在码头发现了漕运贪腐的证据,才引来杀身之祸。
他牵马走到码头入口,那里有几名身着皂衣的稽查官,正逐一检查进出的人员和货物,腰间挂着度支司的令牌,神色严肃。武少没有直接上前,而是走到旁边一家卖茶水的小摊前,要了一碗粗茶,假装歇脚,暗中观察着码头的布局。
码头分为东西两区,东区主要停泊运送粮食、布匹的漕船,人员往来密集,稽查相对宽松;西区则停泊着运送盐巴、铁器甚至西域货物的船只,周围有不少身着短打的精壮汉子巡逻,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魏廉三次到访,究竟去了东区还是西区?
“客官,看您不像本地人,是来做买卖的?”茶摊老板是个健谈的中年汉子,见武少一直盯着码头,主动搭话。
武少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头道:“是啊,想来进点西域的布料,听说这里的货最全。”
“西域布料?”老板撇了撇嘴,“那您可得去西区找,但我劝您还是别白费功夫了。西区的货都被‘漕帮’包了,外人根本插不上手,就算能买到,价格也比市价高好几倍,不划算。”
“漕帮?”武少心中一动,“这码头还有帮派?”
“客官您是外乡人不知道。”老板压低声音,“这漕运码头,表面上是度支司管着,实际上早就被漕帮把持了。他们和上面的官员勾结,垄断了盐巴、西域货这些赚钱的生意,寻常货商根本不敢招惹。”
武少端起茶碗,假装喝茶,实则追问:“那度支司的官员不管吗?比如近期新上任的魏郎中,没管过这事?”
提到魏廉,老板的神色变了变,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魏大人啊……倒是听说他来过几次,好像是想查点什么,但每次都没下文。您没听说吗?魏大人几天前出事了,死得不明不白的。”
“哦?还有这事?”武少故作惊讶。
“可不是嘛!”老板叹了口气,“听说死在城外的枯井里,七窍流血,怪吓人的。有人说他是得罪了漕帮,被人灭口了,也有人说他查漕运查得太严,触动了某些大官的利益……总之啊,这码头的水深得很,客官您要是想做生意,还是小心为妙。”
武少心中了然。看来魏廉的死,确实和漕运码头的漕帮以及背后的官员有关。他放下茶钱,起身道:“多谢老板提醒,我再四处看看。”
他牵着马,装作闲逛的样子,慢慢靠近码头入口。稽查官见他衣着普通,又牵着马,只随意问了两句,便放他进了码头。
一进码头,一股混杂着鱼腥、霉味、汗水和粮食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地面湿漉漉的,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和车辙,两旁堆放着如山的粮袋、布匹,几名脚夫正吃力地将粮袋扛上马车,脸上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泥土吸收。
武少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东区。东区的漕船大多敞开着船舱,船工们忙碌着装卸货物,稽查官只是偶尔抽查几下,并不严格。他沿着码头的石板路慢慢走,目光仔细观察着每一艘漕船、每一个货栈,试图找到魏廉留下的痕迹。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东区的漕船基本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武少决定前往西区看看,那里守卫森严,反而可能藏着线索。
刚走到东西区的交界处,就被两名身着短打的精壮汉子拦住了。这两人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手臂上青筋暴起,腰间各挂着一把弯刀,眼神凶狠地盯着武少:“站住!西区是私人货栈,不许靠近!”
武少停下脚步,故作镇定道:“我是来买西域布料的,听说西区有货,想进去看看。”
“买布料?”左边的汉子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武少,“看你穿得穷酸样,买得起西域布料吗?我看你是来捣乱的吧?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有没有钱,与你无关。”武少语气平静,“西区既然是货栈,自然是做买卖的地方,为何不许外人进入?难道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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