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像在记录实验数据。
下半场，亨打得更加放松自如。一次快攻中，他背后运球过掉防守，直冲篮下，面对补防，没有强行上篮，而是用一个逼真的假动作晃起对方，然后将球从背后轻巧地分给了跟进的队友，助攻得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想象力和观赏性。
“哇——！”全场沸腾。
亨得意地朝看台比了个手势，目光再次掠过予的方向。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班进攻不中，亨抢下篮板，直接发动长传快攻。球传得有些高，他的队友跳起来接球，落地时脚下一滑，“咔”的一声脆响，抱着脚踝痛苦倒地。
比赛中断。队医迅速上场，检查后摇了摇头——扭伤，可能还伴随着韧带拉伤，无法继续比赛。
亨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那个受伤的队友是他们的主要得分点。形势急转直下，（?）班趁机追分，分差迅速缩小。
亨作为核心，压力骤增。他试图自己多进攻，但对方加强了对他的包夹，他的几次强行出手都偏筐而出。队友因为主将受伤有些慌乱，配合开始失误。
看台上，贝的加油声里带上了焦急。苏晓也皱起了眉头。
予看着场上，忽然转头对漓低声说：“亨太急了，节奏乱了。他们现在应该稳下来打成功率，利用内线高度。”
她的声音不大，但坐在斜后方的阳听得清清楚楚。他看向球场，大脑迅速进行战术模拟：亨的队伍内线有身高优势，对方（?）班倪下场休息后内线薄弱，确实应该多打高低位配合……予的判断，与他模拟的最优解重合度超过85%。
这时，场上亨再次强行突破被断球，（?）班反击得手，分差只剩3分。亨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frustration写满脸上。
暂停时间。亨的队友围在一起，气氛有些低落。亨大声说着什么，似乎在鼓舞士气，但效果有限。
予看着，忽然站起身。漓和丁惊讶地看向她。
“我去去就回。”予对她们说了一句，然后走向（?）班的替补席——哲坐在那里。
阳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苏晓也瞪大了眼睛。
予在哲身边蹲下，低声快速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场上亨队伍的内线球员。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然后，予又站起身，走向场地边线——那里，亨正烦躁地用毛巾擦汗。
看台上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看着予走向亨。
亨也看到了她，有些意外，停下了动作。
予走到他面前，距离适中，声音平静清晰，确保只有亨和他旁边一两个队友能听到：“亨，冷静点。你们内线14号有高度，但移动慢，多打挡拆后的顺下或外弹，别硬冲。防守端，换防沟通要更清楚，邓喜欢溜底线。”
她语速很快，点到即止，说完，对亨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亨站在原地，看着予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场上对方的14号和邓，脸上的急躁迅速褪去，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他猛地转身，拉过队友，快速布置起来。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亨不再盲目单干，他开始有意识地呼叫挡拆，利用内线牵制，为队友创造机会。防守端，他也大声指挥着换防，几次成功破坏了（9）班的进攻套路。虽然个人得分没有爆发，但整个队伍的运转重新流畅起来，分差再次慢慢拉开。
最终，亨的队伍有惊无险地赢得了比赛。
终场哨响，亨和队友们庆祝着。他第一时间没有冲向欢呼的人群，而是转过身，目光越过场地，精准地找到了看台上的予。
他看着她，用力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带着汗水和兴奋的灿烂笑容，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混合着惊讶、敬佩和……更加浓烈的欣赏。
那笑容和眼神，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坦荡，灼热，充满了毫不避讳的吸引力。
予对他微微颔首，表情依旧平静，但耳根在灯光照映下，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咔嚓。
观众席角落，林煦的素描本上，无意识地画下了一道深深的、凌乱的线条，穿透了之前那个安静的侧影。
苏晓激动地抓住同伴：“看见没！予学姐好厉害！几句话就点醒了亨学长！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而阳，坐在原地，平板屏幕早已熄灭。他看着亨望向予的那个眼神，看着予微微泛红的耳根，看着周围人群对此的反应（贝的兴奋，苏晓的崇拜，其他人的注目），大脑中那个监测程序的数据流仿佛瞬间过载，爆出一片无声的警告杂音。
他清楚地识别出亨那个眼神的含义——那不再是普通的欣赏，而是带有明确指向性和竞争意味的强烈兴趣。
一个新的、高权重的“干扰变量”被正式识别，其“潜在扰动系数”的估值在他心中急剧飙升。
而更让他感到“系统异常”的是，面对这个估值，他的核心处理器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冷静地制定应对策略、优化模型，而是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强烈的、非理性的……排斥感。
像是有无形的代码乱流在冲击着逻辑的堤坝。
他站起身，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人，快步离开了喧闹的篮球馆。他的背影在体育馆出口的光晕中显得有些僵硬，与身后那片充满了汗水、欢呼和复杂目光的炽热场域，格格不入。
卿倚在墙边，目送着阳离开，又看了看场上正被众人簇拥、却仍不时望向予方向的亨，再看了看予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波动的侧脸，最后，目光落在身边依旧低着头的丁身上。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了。
“光谱开始折射了。”他轻声自语，仿佛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实验现象，“那么，被扰动的不只是观测场……观测者本身的‘镜片’，是不是也开始出现裂痕了呢？”
篮球赛结束了。
但一场更加微妙、更加复杂、牵涉更多变量的“比赛”，才刚刚在无数心照不宣的目光与心跳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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