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的残阳如血,泼洒在崩塌的峰峦之上。断裂的山体裸露出深褐色的岩石,如同巨兽被剥去皮肉的筋骨,积雪与碎石混杂着未散的煞气,在山谷间堆积成连绵的黑雪丘。摘星台悬浮于主峰废墟之上,白玉铺就的台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那些曾散发金光的法阵符文,此刻只剩微弱的荧光,在浓郁的煞气中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
韩立扶着玄真子站起身,指尖仍残留着混沌青莲的清冽气息,胸口却阵阵发闷,方才硬撼混沌魔主魔爪时受的内伤尚未平复。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女娲指骨,那截乳白色的骨头上,金色纹路正顺着指节缓缓游走,与丹田内二十四品混沌青莲的光晕遥相呼应,隐隐透着一股与周遭煞气格格不入的圣力。指骨尖端沾着的一丝魔煞,正被金色纹路慢慢炼化,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咳……韩小友,多谢援手。”玄真子虚弱地喘息着,道袍上的血迹已凝结成暗红的斑块,拂尘仅剩的几根银丝无力地垂着。他目光扫过下方依旧张裂的黑色裂缝,裂缝中涌出的煞气虽已减弱,却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昆仑山脉的每一寸土地上,“昆仑镜耗尽灵力,怕是再难压制煞气蔓延。若无圣人出手,不出三日,这煞气便会扩散至洪荒四洲。”
哪吒一屁股坐在白玉台上,修罗翼无力地收拢在身后,黑红色的光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他扯了扯破碎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伤口,伤口处的煞气仍在隐隐作祟,灼烧得他龇牙咧嘴:“娘的!那老魔真是阴魂不散,都碎了核心还留着这些杂碎!”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弑神枪拄在地上,枪脊上的盘古戾纹忽明忽暗,“元始老儿既然来了,怎的还躲在云层里装孙子?再不出手,俺们可就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天际的云层骤然变色。原本遮天蔽日的灰黑云层,被一股浩荡的金色霞光硬生生撕裂,霞光之中,万千星辰虚影流转,隐约可见龙凤呈祥、麒麟踏云的异象。一股磅礴的威压从天而降,不同于混沌魔主的霸道毁灭,也不同于天道之眼的冰冷算计,这股威压浩瀚如宇宙,威严如寰宇主宰,让人心生敬畏,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摘星台上的昆仑弟子们纷纷跪倒在地,浑身颤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玄真子脸色一变,急忙整理道袍,对着金色云层拱手行礼:“昆仑派弟子玄真,恭迎元始天尊圣驾!”
韩立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将女娲指骨攥紧。当那股威压笼罩全身时,他丹田内的混沌青莲突然剧烈震颤,青黑蓝三色光晕暴涨,形成一道护体光幕,抵挡住了威压的侵蚀。而眉心处,早已被他以《饕餮秘典》炼化大半的天道烙印,此刻竟隐隐发烫,仿佛在回应着圣人的气息。
“这便是圣人之威……”韩立心中暗惊。他曾与金仙交手,也曾硬撼魔神,却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力量——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一种源自大道规则的压制,仿佛世间万物,皆在其掌控之中。
金色云层缓缓下沉,化作一座悬浮的金色莲台,莲台之上,一道身着金色道袍的身影缓缓显现。那男子头戴紫金冠,面容威严,双目如同日月星辰,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中的煞气都要退避三舍。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捏着一枚玉如意,周身环绕着三朵金色庆云,庆云之上,隐约有仙鹤盘旋、仙乐缭绕。
正是元始天尊。
“玄真,起来吧。”元始天尊的声音平淡无波,却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回荡在昆仑山脉的每一个角落,“昆仑遭此大劫,非你之过。混沌魔主破印,乃是天道轮回,劫数使然。”
玄真子起身,躬身道:“天尊慈悲。只是魔主虽灭,煞气未除,昆仑仙脉已断,还请天尊指点迷津,救救洪荒众生。”
元始天尊的目光掠过玄真子,落在韩立和哪吒身上。当他看到韩立掌心的女娲指骨时,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而当他看向哪吒手中的弑神枪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韩立,哪吒。”元始天尊缓缓开口,“本天尊听闻,你们二人身怀混沌道果与灵珠本源,又得女娲娘娘遗泽,倒是有些机缘。”
哪吒撇了撇嘴,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韩立暗中拉了一把。韩立上前一步,拱手道:“天尊谬赞。我二人不过是恰逢其会,侥幸破了魔主核心,怎敢当‘机缘’二字。只是晚辈心中有惑,还请天尊解惑。”
“哦?你有何惑?”元始天尊的目光落在韩立脸上,带着一丝审视。
“混沌魔主乃女娲娘娘与天尊联手封印,为何魔主破印时,口中却怨责天尊算计于他?”韩立直视着元始天尊的眼睛,语气沉稳,“且魔主消散之际,其眼中映照出天尊虚影,此事还请天尊明示。”
此言一出,玄真子脸色骤变,急忙道:“韩小友,不可对天尊无礼!”
元始天尊却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后生可畏,敢于质疑圣人,也算难得。”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下方的黑色裂缝,声音带着一丝悠远,“当年封印混沌魔主,确是我与女娲娘娘联手。只是女娲娘娘心善,留了魔主一线生机,欲以昆仑仙脉之力净化其本源。可她万万没想到,魔主的混沌浊气,竟与天道怨念相互勾连,日积月累,反而越发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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