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蜷缩于地,身躯剧烈震颤,似秋风中最凋零的叶,喉间溢出的痛吟破碎如絮,裹挟着濒死般的绝望。那只戴着黑手套的左手死死抠抓着头顶墙面,指节绷得惨白,竟在斑驳墙灰上划出数道深痕。
苏念凝立一旁,冷眼睨视。月光将他痛楚的侧脸照得一片惨青,冷汗浸透鬓发,黏在额角,狼狈不堪。她心中那点因旧印而起的惊涛渐次平复,复又冻结成冰。无论他与旧案有何牵连,眼下这般失控癫狂模样,若任其发展,必成祸患。
她蓦地俯身,并非安抚,而是再次精准扣住他完好的右腕,力道强硬,止住他无意识的挣动。另一只手探入随身布囊,取出方才购得的伤药与洁净布条。
“忍着。”二字吐出,如掷冰碴,无半分温情。
药粉触及狰狞伤处的刹那,江迟身体猛地一弹,喉间挤出半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灰绿色的瞳孔骤然涣散,竟似要背过气去。苏念手下不停,动作迅捷而粗暴,以布条紧紧缠绕包扎,近乎捆缚般勒紧,试图以这外在的痛楚强行压下他体内那不知名的狂乱。
剧痛或许当真是一剂猛药。江迟急促喘息着,那蚀骨的头疼似稍稍退潮,涣散的目光艰难地重新聚焦,湿漉漉地望定近在咫尺的苏念。她眉眼低垂,专注手下动作,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冷峭的阴影,唇线紧抿,无一丝柔软弧度。她离他这般近,身上那股冷冽微苦的气息混合着药味钻入鼻腔,竟奇异地压下了那翻涌的恶心与眩晕。
他像是即将溺毙之人终于攀住一段浮木,本能地向前倾身,额头无力地抵上她屈起的膝头。冰凉的缎面触感传来,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啜喏,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只余细微的、无法自控的战栗。
“……念姐……”声音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全然的依赖与乞怜。
苏念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膝头传来的重量与温度,以及那声脆弱至极的呼唤,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刺入她严防死守的心防。她下意识便要挥开这过界的触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然,目光垂落,瞥见他因冷汗湿透、更显苍白的后颈,以及那截脆弱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脖颈,动作竟有刹那迟滞。
便是这瞬息迟疑,江迟仿佛汲取到些许微末勇气,或是痛糊涂了,竟得寸进尺。那只未受伤的右手颤巍巍抬起,虚虚地、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裙裾一角。力道极轻,仿若蝶栖,生怕遭了厌弃。
“别…别扔下我……”他语无伦次,意识半昏半醒,只循着本能哀恳,“……黑……水里好冷……一个人……”
碎语零落,却似冰锥,凿开苏念冰封的心湖。曾几何时,父亲蒙冤离世,她奔走无门,周身亦是这般刺骨冰寒,无人可依。周凛那淬毒的笑语——“路边捡的垃圾”——此刻听来,竟不知是在辱他,还是在嘲她!
一股极其陌生而躁郁的情绪陡然攫住她。她猛地抽回裙角,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江迟险些扑倒在地。
“闭嘴!”她厉声喝断,音色冷硬,却似裹着一层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薄怒与……狼狈,“谁要扔你?你的命既是我捡回来的,何时丢弃,自然由我说了算!”
言罢,她近乎粗鲁地拽过他手臂,将剩余布条胡乱塞入他手中,语气不容置喙:“自己按住!”
江迟被吼得瑟缩一下,茫然又惊惧,却仍依言乖乖用右手按住伤处布条,指尖兀自发颤。
苏念不再看他,霍然起身,背转过去。空旷破败的画廊内,只闻两人一急促一微弱的呼吸声交错。墙上那幅未完成的狰狞鬼面在月光下 silent 狞笑。
良久,苏念似是平复心绪,冷声开口,却已恢复一贯的冰漠:“你腕上印记,从何而来?”
江迟怔忡,顺着她目光抬起右腕。那奇异烙印在月光下愈发模糊难辨。他眼中茫然更深,努力回想,眉心因专注而紧蹙,渐露痛苦之色。
“……不记得……”他摇头,声音低弱,“……好像……一直都有……”语至尾声,那头部的钝痛似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他忍不住抬手欲按太阳穴。
“别动!”苏念蓦地转身,目光如炬,钉在他那只要动作的左手之上。
江迟动作僵住。
苏念步步逼近,蹲下身,视线紧紧锁住那只始终被黑色皮革严密包裹的左手。疑窦如藤蔓疯长——失控作画时它的颤抖,剧痛来袭时它的痉挛,乃至此刻,连寻常触碰额角都似被无形禁止。
“这手套,”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力,“里面藏着什么?”
江迟面色倏地惨白如纸,较之前伤痛发作时更甚!他猛地将左手藏到身后,眼神慌乱躲闪,如同要被剜心剖肝:“没……没什么!”
“摘下来。”苏念命令道,语气无波无澜,却冰寒刺骨。
“不……不能……”江迟拼命摇头,身体向后缩去,直至脊背死死抵住冰冷墙壁,退无可退。惊惧铺天盖地,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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