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的绯袍玉带沉甸甸地压在肩上,林琛走出皇宫,阳光刺眼。擢升的旨意如同插上了翅膀,已传遍京城。昔日或轻视、或敌视的目光,此刻都混杂了敬畏、谄媚与更深的忌惮。格物院内更是欢声一片,赵守正、李志远等人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
“恭喜部堂!不,恭喜尚书大人!”王启年笑容满面,却压低了声音,“只是,这工部衙门的水,可比格物院深了不止十倍。”
林琛神色平静,脱下那身象征权势的官袍,换回常服:“吩咐下去,格物院一切照旧,燧发枪的制造是头等大事,由你和志远、周师傅全权负责,按计划推进。”
“那大人您?”
“去工部衙门。”林琛整理着衣袖,“去看看我那几位新‘同僚’。”
……
工部衙门,气象森严。当林琛这位新晋尚书踏入正堂时,以左右侍郎为首,各清吏司郎中、员外郎等数十名官员早已按品阶肃立等候。表面上恭敬无比,口称“恭迎部堂”,但那一双双低垂的眼眸后,藏着的却是审视、疑虑,乃至不易察觉的抵触。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林琛在上首坐下,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本官蒙陛下信重,添掌部务,日后还需诸位同心协力,共担国事。”
左侍郎孙文明,一位面容清癯、资历深厚的老臣,率先开口,语气不卑不亢:“部堂年轻有为,格物之才冠绝朝野,能得部堂执掌工部,实乃工部之幸。只是部务繁杂,涉及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各司,千头万绪,不知部堂欲从何处着手?”他话语客气,却隐隐点出林琛缺乏部务经验的软肋。
右侍郎钱有财,体态微胖,脸上总带着三分笑意,接话道:“孙侍郎所言极是。眼下最急的,便是东南剿倭的军械供应,还有京营换装、各地河工岁修,样样都等钱粮、等人手。尤其是这钱粮……”他拖长了语调,面露难色,“户部那边,近来卡得紧啊。”
底下几位郎中也纷纷附和,诉说着种种困难,仿佛工部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就等着林琛这位新主人来头疼。
林琛静静听着,不发一言,直到众人声音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孙侍郎言部务繁杂,钱侍郎言钱粮短缺,诸位所言,皆是实情。”
他话锋一转:“然,正因为繁杂,才需理清头绪;正因为短缺,才需精打细算。本官初来,不急新立章程,只想先看看旧例。”他目光转向钱有财,“钱侍郎,将工部近三年,各司收支总账,及与户部、内承运库(皇宫内库)的往来账目,调来本官一阅。”
钱有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部堂,账目浩繁,堆积如山,恐……”
“无妨。”林琛打断他,“本官在格物院,看惯了图纸数据,不怕繁杂。今日便要看,钱侍郎现在就去调来吧。”
钱有财只得躬身:“是,下官遵命。”
林琛又看向孙文明:“孙侍郎,各司现有正在进行的工程、制造项目,其进度、预算、遇到的难题,也请整理一份详册,明日放衙前,置于本官案头。”
孙文明目光微闪,低头应道:“是。”
“至于诸位,”林琛看向堂下众官,“各司其职,原有事务照常办理。三日后,本官会逐一召见各司郎中,听取详情。”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没有许诺,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新官上任的锐气,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基于事实和数据的冷静。这番作派,反而让那些准备看热闹或暗自较劲的官员有些无所适从。
接下来的两天,林琛将自己关在值房内,面对那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书。他并非埋头苦读,而是唤来了格物院中精于数算的赵守正和两名学子,带着他们引入表格、图表等新的统计方法,将繁杂的数据分门别类,进行归纳、比对、分析。
“大人,您看这里,”赵守正指着一项关于去年虞衡司采购生铁的记录,“同一时期,从不同商户采购的单价,竟相差近两成!而且,采购量最大的这家‘隆昌号’,其单价反而是最高的!”
林琛接过报表,目光冰冷。他又指向另一处:“还有这都水司的河工款项,去岁山东段与直隶段,土方单价几乎相同,但山东多山石,开挖难度理应更大,单价却未见上浮,不合常理。”
数据不会说谎,隐藏在浩繁卷宗下的猫腻,在科学的分析方法面前,逐渐露出了马脚。林琛知道,这仅仅是冰山一角,但已足够让他对工部内部的贪腐和低效,有了直观的认识。
第三日,他首先召见了虞衡清吏司郎中,严丰的那位舅父,吴仁义。
吴仁义是个面色红润的中年人,进门便堆起热情的笑容:“下官吴仁义,拜见部堂大人!部堂新到,若有任何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林琛让他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关于去年军器制造的汇总表,语气平淡如闲话家常:“吴郎中,去年虞衡司共制造鸟铳八千杆,腰刀一万二千柄,盾牌五千面,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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