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乌蒙弦歌
主题:承命与初战
第12章:庆功宴上的陌生人
(起)
贵阳城,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省立中学的校园里却弥漫着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氛。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瞟向医务室的方向,脸上带着好奇、担忧和一丝尚未散尽的恐惧。李水生、赵小虎等五人奇迹般苏醒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大。
陈校长站在校长室窗前,看着楼下往来的人影,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眉头深锁。学生们虽然醒了,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时而惊惧,时而恍忽,口中那些破碎的、关于“黑龙”、“黑水”、“山崩”的梦呓,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头。秦医生说这是惊吓过度,需要时间静养,但陈校长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昨日军方来人“问话”后,虽未再上门,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如影随形。他派人去城中几家相熟的报馆打听,得知关于“学生集体臆症”的消息已被压下,不见只字报道。街上巡逻的士兵似乎多了些,对进出城门的盘查也严格了不少。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这座山城。
“校长。”教务主任王先生敲门进来,面色有些古怪,手里拿着一张制作精美的请柬,“刚才有人送来这个,说是请您今晚赴宴。”
陈校长接过请柬。纸质厚实,带着澹澹的墨香,上面用一手漂亮的颜体楷书写着:“谨订于民国十四年十月初八晚六时,于荟贤楼雅竹轩设宴,恭请省立中学陈校长光临。知名不具。”落款处只有一个闲章,印文是“澹泊明志”。
“送请柬的人呢?”陈校长问。
“是个穿长衫的年轻人,放下请柬就走了,说是主人仰慕校长清誉,特备薄酒,务请赏光。”王主任答道,“我问主人名讳,他只笑而不答。”
陈校长沉吟。这请柬来得蹊跷。“知名不具”,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荟贤楼是城中最高档的酒楼,雅竹轩更是只接待贵客的包厢。谁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邀请他?
是军方的人?不像,钱副官那般做派,不会如此文绉绉。是顾明远先生那边的人?也不太对,他们联络自有更隐秘的方式。难道……是那位“方先生”的朋友或同门?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快了几分。
“校长,去吗?”王主任低声问,“近日不太平,这宴无好宴啊。”
陈校长摩挲着请柬光滑的边缘,目光落在窗外。学生们惊恐的眼神,钱副官冰冷的威胁,顾先生忧心忡忡的告诫,还有那夜山中诡异的红光……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他已被网在其中。躲,是躲不掉的。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去看看,这设宴之人,究竟是哪路神仙。
“去。”陈校长将请柬收起,语气平静,“备车,我独自去。你留在学校,看好学生们,尤其那五个刚醒的,别让闲杂人靠近。”
(承)
华灯初上,荟贤楼已是宾客盈门。飞檐斗拱,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隐传来,与楼外清冷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陈校长一身半旧藏青长衫,在此等场合显得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但他腰板挺直,步履沉稳,自有一股读书人的气度。
伙计引他上了三楼,来到最里间的“雅竹轩”。推开门,一股澹雅的檀香混合着茶香扑面而来。包厢宽敞,陈设清雅,墙上挂着山水条幅,博古架上摆着些瓷瓶玉器,不像酒楼,倒像文人书房。
房中已有四人在座。见陈校长进来,皆起身相迎。
为首一人约莫五十许,面白微须,穿着藏青色团花绸面长袍,外罩玄色马褂,手持一串紫檀念珠,笑容和煦,正是本地商会会长,刘静斋。陈校长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知其是城中颇有影响力的士绅,与官场商场皆有往来。
刘静斋身旁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灰色中山装、气质精干的中年人,省教育厅的刘科长,陈校长昨日刚见过。
第三人穿着宝蓝色缎面长衫,身材发福,面团团如富家翁,是“德盛昌”银号的东家,朱掌柜。
最后一人,却让陈校长目光微微一凝。
那是一位洋人。
看年纪约四十出头,身材颀长,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打着深红色领结,棕发梳得一丝不苟,碧蓝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深邃而温和。他鼻梁高挺,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有学者的儒雅,又不失绅士的从容。见陈校长看来,他微微颔首,用流利但略带异国腔调的官话说道:“陈校长,幸会。鄙人兰登,约翰·兰登,目前在省立大学短暂做客,研究一些粗浅的地质和民俗学问。”
他的中文说得极好,若非面貌迥异,几乎听不出是外国人。
“兰登先生,久仰。”陈校长拱手还礼,心中警惕更甚。一个英国学者,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明显是为他而设的宴席上?而且时机如此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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