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沉甸甸的热度,炙烤着大地,但一旦穿透那辆黑色奔驰轿车深色的车窗玻璃,便被过滤得只剩下柔和与温顺。车辆如同一尾沉默而优雅的鱼,平稳地滑过清华园郁郁葱葱的林荫道,轮胎碾过地面,只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最终精准地停在了苏志远家所在的、那栋略显陈旧的家属楼下。
引擎熄火,周遭的寂静瞬间凸显。身着整洁制服的专属司机,一位看起来沉稳干练的中年人,率先利落地下车,绕过车头,为后座的苏哲打开了车门。他动作恭敬,带着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化,手臂护在车门框顶,细节无可挑剔。
苏哲迈步下车,午后的热浪扑面而来,与车内恒温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看似随意、实则处处用心的商务休闲装扮——一件质地精良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袖口整齐地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一块简约的机械腕表;下身是熨烫平整的卡其色斜纹棉布长裤,搭配一双软皮便鞋。整个人清爽利落,却又透着一种与周围朴素校园环境格格不入的、被金钱和品味精心豢养出的精致感。
他对着微微欠身的司机微微颔首,声音平稳,不带多余情绪:“两小时后在这里等。”
“好的,苏先生。”司机利落回应,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随即,他回到驾驶座,将车辆平稳地移到不碍事的树荫下,如同一名忠诚的哨兵,开始了安静的等待。
苏哲转身,走向那栋熟悉的单元门。楼道里有些阴暗,带着老房子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岁月的气息。他步幅均匀地走上楼梯,来到家门口,抬手,敲门。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完成一个既定程序。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仿佛门后的人一直就在等待着这一刻。苏志远站在门口,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混合着紧张与期盼的喜悦,眼角的皱纹都因这笑容而舒展开来。
“小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爸。”苏哲打招呼,声音依旧平稳,如同他下车的步伐一样,听不出太多波澜。
“哎,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坏了吧?”苏志远连忙侧身,将儿子让进屋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飞快地往楼下瞟了一眼。那辆线条流畅、在树荫下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奔驰车,像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鲜明注脚,钉在他熟悉的生活图景上,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慨——为儿子的成就感到一丝隐秘的骄傲,却又因为这显而易见的、巨大的生活方式的差异,而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和淡淡的无力感。这感觉哽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了无声的叹息。
王曼丽今天下午有课,不在家。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二人。空间似乎比昨天宽敞了些,但也因此,更直接地暴露了两人之间那道无形却坚韧的鸿沟。少了继母在场偶尔的圆场和温和的话题引导,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更为原始和直白的寂静与尴尬。
苏哲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是习惯性的端正,背脊挺直,没有丝毫懒散。这并非刻意,而是长期严格自律和特定环境塑造出的身体记忆。苏志远忙不迭地去给他倒水,用的是那个印着“水木大学”字样的旧陶瓷杯,水温兑得恰到好处。他将水杯放在苏哲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对面的旧沙发上坐下,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地搓了搓膝盖,像是要拂去那不存在的灰尘。
“工作……都还顺利吗?”苏志远努力地寻找着安全的话题,开启了这注定艰难的“陪伴时间”。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还行,在按计划推进。”苏哲的回答简洁得像一份工作报告的摘要,提供了结论,省略了所有过程和细节。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动作优雅。
“那就好,那就好……”苏志远连连点头,仿佛这是多么重要的捷报。对话的溪流在此处似乎又遇到了断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能听到墙上老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这沉默像细密的网,缠绕着苏志远,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他害怕冷场,害怕儿子觉得无聊,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自己的笨拙和无趣而白白流逝。他看着儿子安静地坐在那里,既不摆弄手机(他的手机就安静地放在一旁),也不主动寻找话题,更像是一位遵守契约的访客,平静地等待着预定时间的结束。这种认知让苏志远心里发紧。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某种勇气,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试图显得轻松随意的语气提议道:
“小哲,你看啊,你这次回来时间也紧,爸知道。但……但爸还是想,咱们爷俩能不能……出去逛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故宫、长城什么的,都是咱们帝都的象征,名气大,也值得一看!爸带你去走走,你也好多了解一下这座城市,了解一下……你爸我平时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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