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在石凳上坐下,指尖拂过微凉的白瓷茶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
碧螺春的嫩芽在水中舒展,茶香袅袅升起,混着亭外的竹影清风,衬得他神情愈发沉静。
他浅啜一口,茶味的清苦在舌尖漫开,才抬眼看向风聂,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锋芒:“晚辈以为,眼下该问的,或许不是我们大华教想怎么样,而是将军您,打算如何为自己寻一条安全着陆的路。”
“安全着陆?”
殷副教主等人皆是一愣,而风聂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茶盏边缘的水珠滴落在石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原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姿态瞬间敛去,眉峰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年轻人竟能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要知道,在风聂的盘算里,主动权本该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大华教虽是西境一股势力,却终究是朝廷钦定的“叛军”,
如今被三万援军逼到绝境,想要谈判,无非是想求个安身立命之处。
他本打算拿捏住这点,表面摆出“剿灭”的强硬姿态,暗地里却给对方指条退路——比如让他们退到更偏远的山脉,只要不再涉足城镇,他便能对朝廷宣称“叛军已被驱逐”,对上有了交代,对下也能安抚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至于他自己,借着“平定西境”的功劳,既能堵住朝中政敌的嘴,又能顺势将西境的部分粮草、军备纳入囊中,填补这些年征战的亏空。
这笔买卖,看似是他给了大华教一条生路,实则处处都是为自己盘算的退路。
可洛阳这句话,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藏得最深的心思——那些对朝廷的敷衍、对政敌的防备、对自身处境的忧虑,竟被这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一语道破。
风聂放下茶盏,重新打量起洛阳。眼前这书生年纪轻轻,穿着朴素,眉宇间却没有半分怯懦,那双眼睛清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层层伪装。
方才那句“安全着陆”,不仅点破了他并非真心要赶尽杀绝,更暗示了他自身也有难以言说的困境——毕竟,一个真正忠于朝廷、毫无私心的将军,又何须为自己谋划“着陆”的退路?
“倒是我看走眼了。”风聂的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洛小友倒是说说,你觉得本将的‘着陆’,该往何处去?”
这话一出,亭内的气氛顿时变了。殷副教主与阿大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风聂这态度,分明是承认了洛阳的说法,甚至隐隐透出了想听他对策的意思。
洛阳迎着风聂探究的目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将军的难处,无非是‘两头难顾’。对朝廷,要摆出平叛的决心;对麾下将士,要给足征战的回报;对朝中那些盯着西境兵权的人,还要藏好自己的锋芒。”
他顿了顿,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语气愈发清晰:“而我们大华教,或许正是能帮将军解开这僵局的钥匙。”
风聂的眼神微微一凝,没有接话,却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亭外的竹影在棋盘上晃动,将两人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一场围绕着“退路”与“破局”的博弈,在茶香与风声中,悄然进入了更深的层面。
风聂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或许真能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一个既能让他对朝廷交差,又能保全自身,甚至还能让大华教找到归宿的答案。
风聂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不知洛小友这话是何意?本将听得不甚明白,还请明言。”
洛阳抬眸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风聂将军这是在考较晚辈,还是有意小看我大华教,或是……小看了晚辈?”
他顿了顿,见风聂神色不变,便自嘲般摇摇头,“也罢,眼下大华教确实处于弱势,这些计较便先搁一边。晚辈斗胆,为将军剖析一番眼下的西境局势。”
他放下茶盏,指尖在石桌上轻轻点划,仿佛那里铺着一幅无形的舆图:“这几日晚辈翻阅了不少西境军事图,发现西凉府、鲷城与咱们所在的云梦城,恰好构成一个三角。
云梦城前出五十余里,像一把尖刀插在前沿;鲷城偏西,更似后卫屏障。
西凉府居东,是腹地中枢。三城互为犄角,进可联兵出击,退能彼此驰援,本是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
“鲷城虽称‘城’,实则更像座军事化要塞,常驻一万五千守军,皆是久经沙场的边兵,熟悉山地作战。
西凉府作为首府,囤积着西境大半的粮草、银钱,驻军三万,装备精良,是后勤与兵力的根本。
再加上将军麾下的三万风家军驻守云梦城——这将近十万兵力,本是用来遏制西边大秦的主力。”
说到这里,洛阳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至于大华教,在这盘棋局里,不过是枚不起眼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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