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的手指还扣在刀鞘上。
右臂肌肉绷紧,指节发白,掌心全是冷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湿滑。
他半跪在地,背靠着岩石。
左臂垂着,布条早已被黑血浸透,皮肤肿胀发亮,像一层死皮裹在骨头上。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胸口像是压了块铁,吸不进足够的气。
刘撼山站在三步外,没有立刻动手。
他的右拳微微抬起,肩头有节奏地起伏。
杜守拙的眼前开始模糊。
视线晃动,岩石的轮廓像是在水中摇曳。
他眨了一下眼,用力咬住牙关,舌尖尝到新的血腥味。
这不是伤口带来的痛,是身体在崩溃边缘发出的警告。
他想站起来。
腿却像断了一样,膝盖发软,撑不起全身的重量。
他试了第二次,腰部刚发力,左臂突然抽搐,整条手臂猛地一颤,带动肩膀剧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五指张不开,指尖冰凉,已经不听使唤。
毒在往心脏走。
他知道。
这种麻痹感不会一直停留在手臂,再过一会儿,他会连呼吸都控制不了。
刘撼山迈了一步。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杜守拙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盯住对方的脚步。
第一步,右脚先出,落地时脚尖略偏外。
第二步,左脚跟进,重心下沉,但右肩比左肩低了半寸。
第三步,右拳提起,肩头耸动——就在那一瞬间,动作慢了。
这个细节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刚才那几轮交手留下的记忆,他根本注意不到。
可现在,它像一根针,扎进了他混沌的脑子。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风雪夜里,火堆旁。
一个老人坐在石墩上,手里捻着佛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守拙。”
“你练刀是为了杀人?”
那时他刚砍翻三个山匪,刀上还在滴血。
他抬头看着老人,眼里全是恨意。
“他们该死。”
老人没说话。
只是一掌拍出。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击退三步,铁刀脱手飞出,插进雪地里。
老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手中有刀。”
“心里却没有根。”
火光映在老人脸上,影子拉得很长。
“刀是守护的底气。”
“可若无信念,刀便只是凶器。”
杜守拙的喉咙动了一下。
那句话,像一块烧红的铁,从记忆深处烫了出来。
他靠在岩壁上,背部能感觉到石头的粗糙和冰冷。
他把右手从刀鞘上移开,慢慢贴在胸口。
心跳很乱,但还在跳。
他闭上眼。
不是因为虚弱,而是为了看清。
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师父站在雪地里,背微微驼着,眼神却像刀锋一样锐利。
他说:“你要记住,拔刀不是为了泄恨。”
“是为了不让下一个你,变成现在的你。”
杜守拙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涣散。
他盯着刘撼山的右肩。
刚才那一拳没有打出来,是因为旧伤影响发力。
而每次发力前,肩头都会先动一下。
那是身体本能的预兆。
他开始数。
刘撼山站着,呼吸平稳。
每三次呼吸,右肩会轻轻一抖。
那是他在调整伤处的肌肉。
每一次踏步,右脚落地比左脚重。
说明右腿也在承受压力。
这些破绽之前都存在。
但他太急了。
他只想砍下这一刀,只想结束十年的追杀。
所以他错过了。
现在他不急了。
他把右手重新放回刀鞘。
不是要拔,而是要稳住。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背部更紧地贴住岩石。
这样能减少颤抖,节省力气。
刘撼山又动了。
右脚向前半步,拳头缓缓提起。
杜守拙没有动。
他的眼睛跟着对方的肩头移动。
右肩一抬——
他立刻判断出下一击的方向。
不是直拳,是斜劈,走中路。
他记下了。
刘撼山停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目光扫过杜守拙的脸。
杜守拙依旧半跪在地,姿势没变。
但他呼吸的节奏变了。
不再是慌乱的喘息,而是缓慢、深沉,一次比一次稳。
他把注意力从疼痛转移到呼吸上。
吸气时,数到四。
呼气时,数到六。
每一次呼气,都让心跳慢一点。
左臂还在痛。
可他已经不再去管它。
那不是战斗的关键。
关键的是头脑,是眼睛,是还能动的那只手。
刘撼山转身走了两步。
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试探。
杜守拙的目光跟着他移动。
他发现对方走路时,右膝弯曲的角度比左膝小。
每一次发力,都会下意识避开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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