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仓库地面,孙福像一摊烂泥般瘫在枷锁里。之前那点侥幸和油滑被彻底碾碎,只剩下胸腔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满眼的死灰。四周衙役力夫的目光如同钢针,扎得他无处遁形。
陈序没下令立刻押人回衙。
他需要现场,需要这股刚破防的热乎气儿!
“关门!”他令下,侧门轰然闭合,隔绝了外围视线,只留杜衡和几名心腹。现场瞬间被一种高压的寂静笼罩,所有的压力,都聚焦于地上那条“死狗”。
“孙福。”
陈序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捅心窝。
“你方才说,老钱逼你隐瞒‘黑货’?”他俯视着脚下之人,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喘息的压迫,“说清楚,何谓黑货?来源?去向?一字一句,给我从实吐出来!若有半字虚言……”他目光扫过那副沉重的枷锁,“这枷,就是你的棺材板!”
孙福浑身一颤,涕泪瞬间糊了满脸。他看向陈序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再瞥见杜衡指间那枚作为铁证的钥匙,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大人……我招!我全招!”他嘶喊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是……是丝绸!上等的江南云锦和蜀锦……都是没有勘合(通关凭证)的黑货!”
丝绸!
陈序眼底寒光一闪。这可是暴利之物!第一条大鱼,终于咬钩了!他不动声色,给杜衡递了个眼神。
杜衡会意,猛地踏前一步,官靴踩在冰冷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厉声喝道:“说细节!何时开始?如何运作?!”
“去、去年开始的……”孙福不敢有丝毫隐瞒,倒豆子般交代,“赵氏染坊运来的货里,时常夹带着这些……用普通染料桶或布匹打掩护,就存在这丙字叁号仓的特定位置,由老钱和我负责看管记录……”
“老钱说,这是上头大人物们的买卖,让我们只管看好,别多问,好处少不了……每次交接,他都会分我几两银子辛苦钱。后来……后来……”孙福脸上肌肉抽搐,混杂着后悔与贪婪,“后来我见这些丝绸价值连城,一匹在外面就能卖上百两!我……我就鬼迷了心窍!”
关键来了! 陈序心念电转。
孙福声音发颤:“我趁老钱不在,或夜深人静时,偷偷从黑货里每次截留一小部分,藏起来……”
监守自盗!
动机的雏形出现了!
“赃物销往何处?”陈序毫不拖泥带水,直击核心。审问如刀,刀刀见血!
“不、不敢在钱塘销赃……怕被赵管事发现……”孙福咽着唾沫,“是通过……城南‘徐记绸缎庄’的徐掌柜,他有门路弄到北边去卖,价格给得高……卖得的银子,我与他三七分账……”
徐记绸缎庄!
第二个关键名字出现!陈序瞬间将其刻入脑中。这是条重要的藤蔓!
“你偷窃黑货,老钱可知情?他又是如何逼你的?”陈序抓住他之前话语里的漏洞,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编织谎言的机会。
孙福身体剧烈一抖,脸上血色尽褪:“最、最开始他不知道!可就在几天前,他突然查库,发现数目不对……就私下逼问我……我、我只好承认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他当时大发雷霆,说这是掉脑袋的生意,我这么做会害死所有人……”
“但他并未立刻告发你,而是借此威胁你,对吗?”陈序冷冷接话,如同替他完成最后的拼图。打脸要快,逻辑要瞬间贯通!
“是…是……”孙福以头抢地,砰砰作响,“他说,只要我以后乖乖听他的话,帮他做一件事,他就替我瞒下,甚至…以后分我更多……可…可他让我做的事,是让我在官府查库时制造混乱,或者把一些账目‘弄丢’!我…我怕啊大人!最近衙门在查运河的案子,风头这么紧,我要是做了,就是罪加一等,死路一条!”
“所以,”陈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最终审判的槌音,轰然砸下,“你为了自保,就杀了老钱,并伪装成意外?!”
“我是一时糊涂!糊涂啊大人!”孙福彻底崩溃,哭嚎声响彻仓库,“他逼得太紧了!前天晚上又来找我,说若我再不动手,就去赵管事那里告发我,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我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了!昨天傍晚,我最后一个离开,偷偷藏了起来,等到凌晨,用备用钥匙溜进来,布置了那个滑倒的机关……我…我只想让他闭嘴,没想那么多啊!”
动机,彻底明晰!
一条由走私引发的内部倾轧、杀人灭口的罪恶链条,完全浮出水面!
孙福因贪婪监守自盗,被老钱抓住把柄,胁迫其对抗官府调查。孙福在恐惧与不甘的挤压下,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节奏加快,深挖一步!
陈序没有沉浸在破获命案的满足中,立刻将矛头指向更深处。
“徐记绸缎庄的徐掌柜,除了帮你销赃,可还参与其他?他与赵氏染坊,或县衙的什么人,有来往?”他试图通过孙福这个缺口,撬动背后更大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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