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远倒台的余震，在钱塘县衙持续了整整三天。
三天时间，足够陈序和杜衡联手，将这座腐朽的官僚机器狠狠清洗一遍。名单是陈序拟的，刀是杜衡挥的，凡是跟吴志远、张威牵扯过深，身上有污点的胥吏衙役，要么卷铺盖走人，要么被踢去无关紧要的闲职。
整个县衙，风气为之一肃。
剩下的人，再看向那位年轻得过分、却手握县尉兼县丞大权的陈序时，眼神里只剩下了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大人，这是重新规划后的巡街路线，重点区域增加了夜间巡逻班次。”陈序将一份绘制的图纸递给杜衡，语气干脆，“还有，这是新的案卷记录格式，所有案件，人、事、时、地、物，必须按此标准填写，不得遗漏。”
杜衡接过，越看眼睛越亮。这些法子闻所未闻，却条理清晰，操作性强。他忍不住拍案：“妙啊！陈兄，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如此一来，贼人作案规律一目了然，日后查阅案卷也再无需在一堆废话里翻找！”
【叮！推行现代刑案管理制度，县衙治安体系效率提升15%。获得积分：50。当前积分：210。】
脑中的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陈序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这就是反馈，立竿见影。
“不过是些笨办法，杜兄觉得可行便好。”陈序语气平静，“接下来，我打算修缮牢房，那地方年久失修，别说关犯人，自己人进去都怕塌了。”
“修！必须修！”杜衡现在对陈序几乎是言听计从，“银钱方面，我想办法从别处挤一挤！”
衙门外，“陈青天”的名声更是如同长了翅膀，传遍了钱塘的大街小巷。连续扳倒前县尉和现县丞两大恶霸，破获数起悬案，整顿街面，让百姓终于看到了青天。茶楼酒肆里，说书人已经开始编派“陈青天智斗吴阎王”的故事，引得满堂喝彩。
甚至有几户受过冤屈、被陈序平反的人家，真的在家里给他立了长生牌位。
这一切，陈序看在眼里，爽在心上。来自现代的他，太清楚“名望”这东西，在关键时刻能顶多大的用处。
但他并未被这胜利冲昏头脑。
吴志远是倒了，可他背后那神秘的“清风会”符号，像一根刺，还扎在陈序心里。两次出现，两次都与命案要犯相关，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还有那位临安府来的推官周彦，案子结了，人却没走。他滞留钱塘，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陈序有种预感，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暂时换了形式。
果然，第三天傍晚，周彦的贴身随从来到了县衙，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陈大人，我家老爷在驿馆书房有请。”
私下面谈，不在县衙。陈序心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迅速整理好官服，确保身上没有任何失仪之处，跟着随从前往驿馆。书房内炭火暖融，驱散了冬夜的寒。周彦未着官袍，一身深蓝直裰，正坐在茶榻前烹茶，气度儒雅，少了公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难以捉摸。
“下官陈序，参见周大人。”陈序依礼参拜。
“坐。”周彦抬手，将一盏刚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茶汤碧绿，香气清冽，“明前龙井，尝尝。”
“谢大人。”陈序双手接过，浅啜一口，赞道：“好茶。”动作不卑不亢，心思却急转，揣摩着这位上官的意图。
周彦也饮了一口，放下茶盏，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陈序脸上：“钱塘经此一事，气象一新，陈县尉居功至伟。接下来，有何打算？”
标准的上官问话。陈序早有腹稿，恭敬答道：“回大人，整肃吏治，完善刑狱章程，保境安民，是下官分内之责，自当竭尽全力。”
“嗯，不居功，心系百姓，难得。”周彦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利剑出鞘，“陈县尉查案的手段，颇为奇特。格物致知，见微知着，许多方法，本官在刑名一道多年，亦是闻所未闻。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重点来了！
陈序心头一紧，面上却波澜不惊。他放下茶盏，从容应对：“大人谬赞。下官并无师承，只是自幼喜好杂学，于医道、工匠、仵作之术皆有涉猎，平日又好胡思乱想，观察入微。所谓格物，无非是坚信万物皆有迹可循。譬如浮尸指甲中的靛蓝，细心便能发现；左利手的推断，结合勒痕与脚印受力，稍加分析便可得出。皆是常理，并无玄奇。”
他将系统带来的超越时代的洞察力，全部归结于“杂学”和“观察分析”。这个说法未必能完全取信于人，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周彦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书房内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这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足以让寻常官员冷汗涔涔。
陈序却只是静静坐着，等待下文。
半晌，周彦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陈序，你年轻，有锐气，更有……常人难及之才。此番钱塘之事，你做得干净利落，于法于理，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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