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陈雅君怀胎十月,这几日正是产期,他本不该下田的,但雅君清晨起来还说感觉尚好,只是有些腰酸,催着他去了地里,说有大嫂二嫂照应着,不妨事。
此刻想来,他后悔不迭,心跳得如同擂鼓,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
土路崎岖,他的草鞋踩过路面,带起细小的石子。
汗水很快湿透了他的粗布短褂,额上的汗珠滚落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也顾不上擦。
当张守仁气喘吁吁、几乎是撞开自家那扇低矮的木栅门时,院子里已然是一派忙碌景象。
大嫂黄晓兰和二嫂梅婷婷正带着几个稍年长的侄子侄女在忙碌。
院子中央已经用土坯临时垒了个灶,上面坐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的水沸腾着,白汽腾腾地往上冒,氤氲了半个院子。
两个小侄女,一个八九岁模样,正认真地蹲在灶前往里添着柴火,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另一个稍大些的,则端着一个木盆,有些吃力地往来穿梭。
见张守仁旋风似的冲进来,黄晓兰忙放下手中的物什迎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雅君妹子已经开始阵痛了,一阵紧似一阵。”
黄晓兰快速地说着,抬手抹了把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你二哥张守信去邻村请王婆婆了,算脚程应该快到了。”
张守仁胸口剧烈起伏着,话也说不出来,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短暂的寂静片刻,屋里清晰地传来妻子压抑着的、痛苦的呻吟声,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就要往那紧闭的房门冲去,却被眼疾手快的二嫂梅婷婷拦下了。
“老三,产房不干净,男人不能进的,冲撞了不是玩儿的。”
梅婷婷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去院子里安心等着,这里有我们呢,放心。”
张守仁只得生生刹住脚步,焦灼地退到院中,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般,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目光却死死粘在那扇门上。
这时,张守正也扛着农具赶回来了,他将锄头靠在墙根放好,见弟弟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从屋檐下搬来一个小木凳。
“守仁,坐下等吧。急也没用。”张守正拍了拍弟弟紧绷的胳膊,“王婆婆是这十里八乡最有经验的接生婆,经她手接生的孩子比咱田里的稻穗还多,不会有事的。”
张守仁勉强依言坐下,但屁股刚沾凳面,听到屋里雅君又是一声痛呼,便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了起来。
屋里雅君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时而变成短促而尖锐的叫声,撕扯着空气。
他从未听过妻子发出这样的声音,平日里陈雅君总是温声细语的,连大声说话都极少有。
他想象着她正在承受的痛苦,只觉得心如刀绞,自己的腹部也莫名地跟着抽搐起来。
突然,一阵特别剧烈的痛楚过后,屋内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张守仁心里猛地一空,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他,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看个究竟。
却在这时,屋里传来大嫂黄晓兰清晰的安抚声:“好妹子,省着力气,对,就这样,缓一缓,王婆婆马上就来了。对,跟着我说的,吸气…呼气…”
张守仁这才稍微找回了一点心神,意识到生产的过程或许本就是如此起伏,但内心的焦急却有增无减。
他猛地转向院门方向,伸长脖子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快些出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那么难熬。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院门外终于传来了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矮小精干、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的老太太挎着一个半旧的布包,风风火火地迈了进来,正是众人翘首以盼的王婆婆。
她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梳成一个髻,已然花白,却一丝不苟,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着千锤百炼后的沉稳与干练。
“王婆婆!您可算来了!”张守仁如同见了救星,猛地迎上前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要跪下去。
王婆婆脚步不停,只摆摆手,语速很快:“莫急莫慌,女人家都要过这一关。让我先进去看看情形。”
说着,她便掀开门帘,身影迅速没入产房之内,门帘随之落下,再次将张守仁隔绝在外。
张守仁只能继续他那折磨人的踱步。
院子里,几个年纪小些的侄子和侄女既害怕又好奇,不时偷偷朝产房方向张望,被梅婷婷轻声呵斥了几句,才又乖乖继续手头添柴、看火的活计。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开始偏西。
产房内时而陷入一种令人心慌的寂静,时而又传来雅君压抑不住的痛哼和王婆婆清晰有力的指令声。
“使劲儿!”“对!就这样!”“缓口气,慢点慢点!”“快了,就快了!看到头了!”
张守仁的心被这些声音牵扯着,忽上忽下,七上八下。
在极度的紧张和等待中,许多记忆碎片不由自主地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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