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探索与期待,已尽数化为归途马蹄下飞扬的尘土,归程的节奏似乎快了许多。
四野悄然,天地岑寂。
唯有马蹄声,敲打着蜿蜒的官道,一声,一声,也沉沉敲在张道临心上。
它空旷、绵长,反倒将胸腔里那股未能尽兴、略带憋闷的躁动,衬托得愈发鲜明。
那是一种完成了任务却未达预期的空落,一种付出了努力却未见波澜的惘然。
少年心事,总如春水初漾,难以自平。
沉默,持续了数里。
终于,张道临按捺不住,侧首望向身旁并肩而行的父亲张守仁。
年轻的脸庞上,眉头微蹙。
那双尚显清澈、未经太多世故淬炼的眼眸里,此刻正闪烁着不甘与困惑交织的光。
他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未能圆满完成任务后的淡淡懊恼:“父亲,此次东阳府之行……细想来,似乎并未给家族带来什么实质助益。”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纷乱的思绪与措辞,而后才继续道:“与杨家,固然建立了联系。但究其根本,不过是单向的采买——我们花费灵石,购其灵植种子。此类种子,若在郡城大型坊市耐心寻觅,只要肯出价,花费时间,恐怕亦能购得相近品类。”
“林家那边,情形更是类似,不过是一手交灵石,一手取灵矿石的买卖。我们……我们张家,此番倒像是仅有求于人,却未能展露任何可供交易的独特之物。这凭借同门之谊建立的联系,似乎并未能如预想那般,转化为平等互惠的合作纽带。”
他越说,语速越快,失落感弥漫在字里行间,几乎要随着晚风飘散开去。
原本启程前的设想中,是欲凭借自己在苍澜宗内与杨秀莲、林天宇结下的同门好友情分,或可为家族在林家和翡翠谷,撬开一扇互利共赢的新窗。
那该是少年人初为家族奔走的意气与抱负。
未曾想,现实骨感,仅是两桩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交易,甚至略显被动——张家需要他们的资源,而他们,似乎对张家无所求。
这种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心中,带来一丝价值未能彰显的挫败。
张守仁一直静静听着。
他面容沉静,并无愠色,唇角反而噙着一缕温和而洞悉的笑意,仿佛儿子这番苦恼,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轻轻一勒缰绳,让座下乌骓马与儿子的坐骑更近了些,蹄声愈发同步。
目光温和,落在儿子犹带稚气的脸上。
“道临,”他开口,“你错了。此行收获,远非表面那几笔交易那般简单,亦绝非无益之功。”
他首先指向最实际、最触手可及的层面,言辞清晰,条分缕析:“首要之得,我们购入了家族确实急需、且品质与源头皆有保障的灵药种子。
杨家世代扎根翡翠谷,精于灵植一道,绝非郡城坊市间那些来历不明、朝不保夕的散贩可比。
从他们手中直接采购,种子的活性、品种的纯正度,其价值皆远胜于在嘈杂坊市中零散淘换。
尤其是那二品‘翠雾灵茶’的种子,在东阳郡坊市岂是寻常可见之物?即便偶有流出,价格必然虚高数成,且真伪难辨,风险暗藏。
此番交易,我们不仅得了实物,更明晰了其‘来路’。这份‘源头清晰’带来的‘安心’,对于家族灵植的长期规划而言,本身便值那些许溢价。
此乃夯实根基之实利,岂可视而不见?”
接着,他话锋微转,触及更为无形、却可能影响更为深远的层面:“其次,这‘联系’本身,便是莫大收获。须知,家族交往,非市井买卖,不可仅看一时之强弱盈亏。
杨家眼下势微,资源产出有限,在翡翠谷内声势不彰。然则,修行界潮起潮落,白云苍狗,谁能断言其家族永无复兴之日?
风水轮转,本是天道常理。我们此番以公平公允之态度与之交易,不因其势弱而稍显轻慢、刻意压价,亦不因其与你有同门之谊而刻意逢迎讨好、丧失原则。
留下的,是一个‘务实、守信、可交’的印象。此乃善缘,犹如在这翡翠谷的土壤里,悄然播下一粒种子。
它未必立刻就能破土发芽、开花结果,却已在其间蛰伏,静待时机。
将来若杨家时运有变,渐渐起势;或我张家于翡翠谷地域有所需求——无论是探听某些特定的消息、寻觅某种独有的资源、乃至处理某些不便直接出面的事务——这条今日初步建立的、留有善意的渠道,或许便能成为关键时刻那道得以叩开的门扉。
信息、地域性的人脉、对一方水土的熟悉感,这些看不见摸不着、无法立刻标价的资源,往往在风云变幻之际,比明码标价的灵石更为珍贵,有时甚至能救命,能兴业。”
他略作停顿,给予其消化思索的片刻。
望着儿子渐趋专注的神情,眼中懊恼稍褪,浮现出思索之色,张守仁知道火候已至,可以揭示更深一层的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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