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思路越顺畅:
“上等战马!雪狐皮、紫貂皮!还有那些长在雪山之巅的稀有草药!”
“要让大周那些站在权力顶端的贵族,那些富可敌国的皇商巨贾——”
“亲眼看到、亲手摸到、亲自体验到这些东西带来的好处和享受!”
“让他们知道,跟我们漠北打通商路——”
“意味着他们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珍宝,能赚到盆满钵满的利润!”
“这样,他们才会从骨子里渴望互市,才会主动去推动!”
“这比我们派十个使团去磕头哀求都有用!”
江临渊静静地听着。
没有插话,只是偶尔因体内绞痛而微微蹙眉。
他知道,这位太子缺的从来不是胆魄和决断——
而是一个能帮他跳出固有框架、看到更广阔天地的视角。
“而要做到这一切——”
太子咄吉的声音逐渐变得沉稳有力:
“互市想要真正公平地展开,而不是我们被动挨宰——”
“首要前提,就是我们漠北内部必须先稳定下来,拧成一股绳!”
他站起身,在榻前踱了两步,手势有力:
“绝不能让大周看我们的笑话,觉得我们是一盘散沙!”
“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整合还能掌控的力量!”
“至少,要让他们清晰地看到——”
“我们漠北的弯刀依旧锋利,我们的铁骑依旧能踏碎敢于轻视我们的敌人!”
“我们还有令他们寝食难安的一战之力!”
他的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亮光: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在谈判时肆意抬价、在交易时以次充好!”
“才会把我们放在一个必须认真对待、平等对话的位置上!”
“这样得来的东西,才是我们凭本事换来的!”
“这才不会玷污了长生天下,漠北勇士的骄傲!”
他终于明白了江临渊那些未尽之语背后,更深层的博弈逻辑。
互市,不是软弱的表现。
而是一种在新的形势下,为了生存与发展——
不得不采用、也必须学会驾驭的、更为复杂和高级的战争形式。
太子咄吉再次看向江临渊时,眼神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浓烈的敌意和屈辱感虽未完全消散——
但已被一种复杂的审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服所取代。
他走到榻前,第一次用上真正算得上客气的语气:
“江参军,你的意思,本王彻底明白了。”
“此事确实错综复杂,远非战场冲杀那般简单直接。”
他思路清晰地补充道:
“眼下最紧要的,一是尽快稳住王庭内部。”
“二是立刻着手,通过王家商队的渠道,获得第一批救命的物资——”
“并且,一定要让他们带回足以让大周权贵眼红心热的草原珍品!”
江临渊见他抓住了要领,轻轻点了点头。
苍白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认可的笑意:
“殿下能如此洞察时局,权衡利弊,实乃漠北万千部众之幸。”
就在太子咄吉抱拳准备告辞时——
江临渊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
用极其随意、仿佛心血来潮般的语气,轻声唤住了他:
“对了,殿下。请留步。”
太子咄吉停下转身的动作,回头看他。
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江临渊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中某处。
声音带着一种澹澹的、仿佛从很远地方飘来的怅惘:
“若他日……互市之事渐有眉目,南北往来不再如此艰险闭塞之时——”
“可否请殿下帮临渊一个小忙?”
“什么忙?但说无妨。”太子咄吉此刻心情不同,答应得颇为爽快。
“劳烦殿下……届时为我寻一位丹青妙笔、技艺精湛的大周画师来。”
江临渊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他的右手却几不可察地、下意识地轻轻按在了自己腰间。
那里,隔着皮毛坎肩和内衫,藏着那枚月白色绣兰草的香囊。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缥缈:
“我想画一幅画。”
“一幅能留住此时、此地、此身、此心的画。”
“将这片雪山的苍茫,这石殿的寂寥,还有这片刻的宁静,都留在画纸上。”
他没有说这幅画要送给谁。
也没有解释为何偏偏要在这苦寒之地、在自己重伤未愈时兴起作画的念头。
但那份隐藏在平静语调下的细微波澜——
以及这个与紧张局势格格不入的、充满文人雅士情怀的请求——
却让太子咄吉微微怔住了。
他看了看江临渊那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保持某种风骨的侧脸。
又环视了一下这简陋粗犷、充满原始力量和神秘气息的石殿。
虽掠过一丝不解与古怪,但此刻他对江临渊的观感已截然不同。
便也将疑惑压下,点了点头:
“好。此事本王记下了。若有机会,定为你寻来最好的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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