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一会儿，敲下了一个字：“来。”
他没多问，也没说别的。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塞进裤兜，转身朝便利店走。太阳挂在头顶，晒得人有点发晕，但他走得很快。刚开完装修协调会，脑子里还转着设备进场的时间表，可那条消息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到了便利店门口，他一眼就看见她坐在台阶上。米色卫衣洗得发白，袖口起了毛边，帆布鞋底裂了缝。她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听见脚步声才抬起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眶红了。
“你真的来了。”她说，声音很小。
“嗯。”陈默从店里买了杯热豆浆，递过去，“先喝点热的。”
她接过杯子，手有点抖。指尖碰到纸杯外壁时缩了一下，像是怕烫，又慢慢握紧。她低头喝了一口，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落在杯沿。
“你还记得我？”她问。
“记得。”他说，“三年前城南桥洞，你发烧到39度，我送你去的医院。”
她点点头，没说话。
“后来你怎么走了？”
“第二天醒了，你不在。护士说你付了药费就走了。”她声音轻，“我不想麻烦你。”
陈默没接话。那时候他自己都吃不饱，兼职送外卖，住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那天晚上加班路过桥洞，听见动静才过去看。发现她的时候，人都快脱水了。
他当时什么都没想，救人而已。
现在她又出现了，还是这副样子——弱不禁风，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现在在哪住？”他问。
“没地方去了。”她低声说，“身份证被人骗了，打工的地方也不让住了。我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给你发消息。”
陈默看着她。她没哭，也没伸手要钱，只是一脸无助地坐着，好像全世界只剩这一根救命稻草。
他忽然想起昨夜站在新店里的感觉。空荡荡的屋子，灯一盏盏亮起来，脚踩在地板上的回音特别清楚。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习惯了一个人扛事。
可看到这条消息，心里某个角落松了一下。
“我开了家奶茶店。”他说，“正在招人。你可以先住店里仓库改的休息间，工钱按天结，干不了随时走。”
她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一下。
那一瞬，嘴角微微扬起，快得几乎看不见。
“真的可以吗？”她问。
“我说话算数。”他顿了顿，“但有个条件——别拖我后腿。”
“不会的！”她立刻说，“我可以早起打扫、整理物料、帮忙打包……我在咖啡馆做过半年，不是只会撒娇。”
陈默挑了下眉：“你还挺会察言观色。”
她笑了笑，这次笑得自然了些：“穷人家的孩子，总得学点本事活下去。”
两人没再多说，陈默带她往万象城走。路上她一直落后半步，安静地跟着。进了商场负一层，施工围挡还没拆，地上堆着建材和图纸。
“就是这儿。”他推开玻璃门。
里面还在清场，隔板围出一块区域，角落放了张床和一个小热水器。
“休息区暂时这样，明天开始装正式设备。”他说，“今晚先凑合住下。”
沈知意走进去，环顾四周。她的目光扫过墙面、操作台位置、出餐窗口，停了几秒。
“这地方……很有潜力。”她说。
“你看得懂布局？”
“看得出来动线设计合理，顾客排队不会堵住通道。”她指着收银台位置，“这里以后应该是打卡点，拍照的人会多。”
陈默有点意外：“你还懂这个？”
“流浪的时候看过不少店。”她轻声说，“活着就得观察。”
陈默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套新买的工作服和洗漱用品，放在床上。
“明早八点开工。”他说，“先从打扫和整理物料做起。”
“好。”她接过东西，抱在怀里，“谢谢你给我机会。”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她站在屋子中央，背影单薄，却站得很稳。
他没再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知意听着脚步声远去，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衣服。她把工作服展开，手指抚过胸前的品牌logo——“默意”两个字，手写体，简洁有力。
她嘴角慢慢扬起，这次没压住。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把她从桥洞背出来，垫钱看病，连外套都留给了她。那时她就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陈默。
不是恩人，是目标。
她一路辗转，打过十二份工，睡过三个救助站，就是为了回到这座城市。她知道他会翻身，也知道他迟早会需要帮手。
现在她来了。
而且来得正是时候。
她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蹲下检查热水器插座。插上电源试了试，热水出得很快。她又打开角落的小柜子，发现里面有简易床架、折叠桌，甚至还有个带锁的抽屉。
安全，独立，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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