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进法院大门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他昨晚几乎没睡，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时间线和证据链。沈知意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抱着她的包，指节都有点发白。
两人在被告席坐下，秦豹已经在对面坐好了。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歪着，眼神飘忽，一看就没打过官司。但旁边的律师不一样，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法官宣布开庭，原告方开始陈述。
“尊敬的法庭，”秦豹律师开口，“我方有充分证据证明，被告陈默所经营的‘默意奶茶’，其核心配方系剽窃我方客户秦记奶茶的独创成果。”
他说完，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材料递给书记员，又通过投影展示在大屏幕上。
一份《原始研发记录》出现在画面中央，标题写着“特调奶露研发日志”，落款日期是三年前五月十二日——比默意奶茶上线早了整整一年半。
下面还附了几张采购单，显示秦记奶茶在同一时期购入大量山兰根粉和低温鲜奶。
旁听席上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哎，这要是真的，那陈默可就麻烦了。”
“之前不是说配方是民间流传吗？怎么人家早就有记录了？”
沈知意的手攥得更紧了。她转头看向陈默，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陈默没看她，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件。
他第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这份所谓的“研发记录”里写着：“乳脂分离度控制在0.8以下，避免脂肪上浮影响口感。”
这种术语根本不是秦豹能写出来的。那家伙连“乳脂”是什么都说不清，上次直播骂人时还把“奶盖”说成“奶油帽子”。
更离谱的是字体。
文档用的是思源黑体Regular版本，而这个字体正式发布是在去年八月，默意奶茶都已经开业三个月了。
时间对不上。
还有采购单上的供应商代码，格式错了两位。正规备案的编码系统里根本没有这种组合，明显是拼凑伪造的。
但他没动。
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秦豹律师讲完，语气笃定地加上一句：“我们有理由相信，被告利用非法手段获取商业机密，并迅速商业化牟利。”
法官看了陈默这边一眼：“被告方，你们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陈默这才缓缓开口：“暂时没有补充。”
全场一静。
连沈知意都愣了一下。
按常理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反驳，拿出自己的证据才对。可陈默就像没事人一样，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我们会提交完整的研发流程作为答辩材料。”他只说了这一句。
法官点头，宣布休庭十五分钟。
短暂的安静后，旁听席再次嗡嗡作响。
“他是不是心虚了？”
“说不定是真的抄了，现在想不出办法解释。”
只有几个靠近前排的人注意到，陈默从头到尾都没翻过自己的资料袋，反而一直在观察对方律师的动作细节。
休息时间，沈知意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揭穿他们？那些证据明明全是假的！”
陈默喝了口水，低声说：“你现在冲上去说‘这字是假的’，法官会信吗？他们会问你凭什么判断。我们要等，等到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他顿了顿：“而且……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沈知意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但她悄悄把手伸进包里，摸到了那个蓝色笔记本的边角。
第二轮庭审开始。
秦豹律师申请传唤证人，是个自称曾在秦记奶茶打工的员工。他说自己亲眼见过老板做这款饮品，还参与过配方调试。
陈默听着，突然举手：“法官，我想问一个问题。”
“准许。”
“请问这位员工，在您任职期间，秦记奶茶菜单上有这款产品吗？”
证人一愣：“呃……没有公开上架。”
“为什么？”
“因为……还在测试阶段。”
“测试多久？”
“大概……三四个月吧。”
陈默点点头，不再追问。
但他心里已经清楚了。一个测试了三四个月都没敢上菜单的产品，怎么可能算“成熟原创”？更何况，市面上类似口味的甜汤早就存在，城南一带的老摊子都会做。
他又看向那份研发记录。
越看越觉得可笑。
这种低级伪造，明显是有人替秦豹操刀写的剧本。真正懂行的人不会犯这种时间错误，也不会用未来才发布的字体。
这背后一定是周执言。
也只有他，才会为了赢官司连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穿的局都敢摆出来。
目的不是为了胜诉。
是为了拖住他，消耗他的精力，让他疲于应付法律程序，错过资本布局的关键窗口期。
想到这儿，陈默反而冷静下来。
他不怕伪证。
他怕的是节奏被打乱。
但现在，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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