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散了，脚踩在水泥地上。
陈默松开沈知意的手腕，环顾四周。墙皮剥落，头顶的灯光闪了几下才亮起来。牌子上写着“旧城档案馆·地下一层”。他低头看手机，地图刷新完成，两个红点标记在屏幕上：一个在西区D3柜，另一个在南侧监控室。
沈知意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047-LX-9。她盯着看了两秒，折好塞进衣袋。
“这是我妈的编号。”她说，“也是我的起点。”
陈默没说话，跟上去。
他们走到D3柜前，沈知意迅速翻找，抽出一份泛黄的文件夹。封面印着“林氏集团·旁系族谱（1985年修订）”。她快速浏览，在一页停住——林婉如，女，庶出，母为外聘教师，成年后离家，无婚育记录，三十年未归宗。
“就是她。”沈知意合上文件夹，“林婉如的女儿，流落在外，没人查证过真假。我可以是她。”
陈默点头：“身份背景够模糊，也够合理。”
“我需要一个理由接近客户家主。”她说，“他办‘老城记忆保护’晚宴，正好用得上这些老建筑资料。”
陈默打开手机，拨通宋澜电话：“帮我安排一个人，文化项目助理，参加今晚客户家主的私密晚宴。名字叫沈婉，简历我发你。”
挂掉电话，他看向沈知意：“两小时准备时间。”
沈知意嘴角微扬：“够了。”
两人离开档案馆，打车直奔市中心一家老字号旗袍店。沈知意挑了件素青色改良旗袍，领口绣着细竹纹，发髻低挽，妆容清淡。她拎着一个布面手提包，里面装着手绘图纸册和那份族谱复印件。
晚宴地点在城南私人会所，庭院幽静，门口立着石狮子。陈默提前半小时到，在外厅角落坐下。沈知意迟了十分钟，进门时脚步轻缓，目光低垂，像怕惊扰了谁。
客户家主坐在主位旁，六十岁左右，穿深灰唐装，神情淡漠。他扫了一眼沈知意，没说话。
陈默起身走过去，低声介绍：“这是小沈，我们公司新来的文化项目专员，专做老建筑复原研究。”
客户家主抬眼：“哪个项目？”
“城西民国公馆群修复案。”陈默说，“她在史料考证这块很扎实。”
客户家主点点头，视线又落回沈知意身上。
沈知意微微欠身：“谢谢您给机会来学习。”
客户家主没接话，转身去了茶叙角。
沈知意没追，也没慌，坐到靠窗位置，打开手提包，取出一本手绘册，低头翻看。陈默远远看着，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稳住，等他主动注意你**。
十分钟后，客户家主端着茶杯路过，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册子上。
“这图……是德安路那座公馆？”
沈知意抬头，眼神清澈：“是。屋顶瓦当用了‘双龙抢珠’纹，墙体承重结构是英式砌法，但内梁用的是徽派月梁工艺。混搭得很巧妙。”
客户家主停下脚步：“你懂建筑？”
“我妈教的。”沈知意声音轻了些，“她以前是古建修复师，后来病退了。她说，房子会倒，但记忆不该断。”
客户家主沉默片刻，接过册子翻看。一页页全是手绘图纸，标注细致，连排水槽角度都标了度数。
“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有些老宅快拆了，我想留点东西。”
客户家主合上册子，递回去：“你母亲现在在哪工作？”
沈知意低头：“十年前走了。临终前只说一句话——‘别让人忘了我们是谁’。”
空气安静了一瞬。
客户家主眼神动了动。
他早年丧子，孙女远居海外，这些年最怕听“血脉”“传承”这类词。眼前这个女孩，不说自己多惨，也不求认亲，只默默画画，提一句母亲遗言，却偏偏戳中了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你姓什么？”他问。
“沈。”她答，“沈婉。”
客户家主眯起眼：“林婉如是你母亲？”
“是。”沈知意点头，“她四十岁那年离开林家，我没见过族人。这次查资料，才发现有这么个身份。我不敢高攀，只想做点小事，比如整理老宅图纸，哪怕没人记得。”
客户家主没再追问。
他转身走向露台，背影沉稳。
沈知意没动，手指轻轻摩挲册子边缘。
陈默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他信了吗？”
“不知道。”她说，“但他开始想了。”
“这就够了。”
夜风微起，露台上灯光昏黄。
客户家主站在栏杆边，望着远处城市灯火。沈知意被请过去，站得稍远，双手交叠在身前。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赚快钱。”客户家主忽然开口，“你为什么做这个？”
“因为有人忘了。”她说，“我妈妈忘了，我也差点忘了。可有些事，不该断。”
客户家主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林家规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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