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起垄开沟。建议农人将田地整理成宽窄一致的垄,垄间开掘稍深、且相互连通的排水沟。如此,平日灌溉,水可顺垄沟浸润;雨季来临,积水可迅速排出,避免烂根。此亦可在秋耕或明春整地时一并完成,只需多费些人力整饬。”
“其三,积用粪肥。鼓励各家于宅旁、田头,将人畜粪便、草木灰、烂草落叶等,与土混合堆积,覆盖以草或土,令其自然腐熟。待来年春耕,将此腐熟之肥,适量撒于田垄之上,再行播种。肥力温和持久,可养地力,壮禾苗。此事需日常留心收集,并非难事。”
瞻的讲解,没有玄虚的道理,只有具体的操作和可预见的好处。深耕、起垄、积肥,这三件事,分开来看,樠邑的农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或零散做过,只是从未有人如此系统、明确地将它们结合起来,作为一套完整的增产方法来推行。
子听得仔细,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瞻的提议,听起来确实不复杂,没有要求更换农具或种子,也没有涉及任何可能冒犯“田祖”“稷神”的祭祀变革,纯粹是耕作技术上的调整。所需增加的主要是人力,而樠邑最不缺的,就是在农闲时相对空闲的劳力。风险似乎可控,而潜在的收益却颇为诱人。
“先生所言,似有道理。” 子沉吟道,“然农人固守旧习,恐不愿轻易更改。且……由何人教导推行?”
“下官愿亲自示范。” 瞻答道,“可于城西水渠下游,划出数亩公田或征集自愿农人的田地,作为‘示范田’。从今秋深耕开始,下官与愿意尝试的农人一同劳作,按此法管理,至明岁收获时,与周边仍用旧法耕作的田地比较收成。成效如何,一目了然。若有增产,不待官府强令,农人自会效仿。若有差池,损失也有限,不至引起民怨。”
示范田,对比收获,用事实说话。这个办法稳妥而巧妙,既能推广技术,又能规避强制推行可能带来的风险。子不禁对瞻的思虑周全又高看一分。
“善!” 子拍案道,“便依先生所言。所需田地、人手,先生可与癸商议调动。本邑会晓谕农人,凡愿参与‘示范田’者,今岁田税可酌情减免一分,以示鼓励。此事,便全权交由先生操持。”
得了子的支持,瞻立刻行动起来。
他与癸在城西水渠下游,选定了一片约五亩、土质中等、有代表性的田地,一半作为示范田,另一半仍由原主按旧法耕种,以作对比。然后,他们在邑中公开招募自愿参与的农人,承诺减免部分田税,并由瞻亲自指导新法耕作。
起初应者寥寥。大多数农人持观望甚至怀疑态度。“深耕?地翻那么深作甚?”“起垄开沟?多费那些力气,不如多开点荒。”“粪肥?臭烘烘的,撒地里能长好庄稼?别把地弄坏了!”
只有三户胆子稍大、或家境特别困难、愿意赌一把的农人,在减免田税的诱惑下,勉强答应拿出部分田地尝试。其中就包括最初与瞻交谈过的那位老农,他叫“稷”,家里劳力不足,日子过得紧巴,想着万一真能多收点,也是条活路。
秋收之后,天气转凉。瞻带着稷等三户农人,以及一些邑府征调的闲散劳力,开始了示范田的“深耕”。
他亲自下田,示范如何用石耜尽量深翻,将底层的生土翻上来,将表土埋下去,并捡出较大的石块和顽固的草根。起初,农人们动作生疏,效率低下,抱怨腰酸背痛。瞻并不催促,只是耐心指导、示范,并与他们一同劳作。
他甚至还根据石耜的使用特点,略微调整了发力的姿势和步伐,让翻地更省力些。几天下来,虽然辛苦,但看着被深翻后显得格外松软、颜色也更深沉的土壤,稷等人心中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这地,看着是有点不一样了。
同时,瞻指导他们在田边挖了简易的积肥坑,将收集来的粪便、灶灰、烂草等分层堆放,盖上土。他解释了腐熟的过程和重要性,叮嘱要适时翻动。农人们将信将疑地照做着。
冬季农闲,瞻又组织人力,按照规划好的走向,将深耕后的示范田整理出整齐的垄和沟。他亲自拉绳定位,确保垄宽一致,沟渠连通。
这项工作更费工时,但当成形的、沟垄分明的田地出现在眼前时,连最初最怀疑的农人也觉得,至少看起来整齐顺眼,排水应该会好些。
漫长的冬季,瞻除了偶尔检查积肥坑的状况,也开始向稷等农人传授一些他观察和总结的、符合时令的农事经验。
比如,根据某些树木发芽的早晚、某些候鸟的来去,粗略判断天气冷暖趋势,合理安排播种时机;
比如,粟米间苗时,留壮去弱,保持合理株距,避免争肥争光;
比如,如何识别常见的害虫,用草木灰水或某些有气味的植物汁液进行简单的驱避。
这些知识,有的来自他前世模糊的记忆(经过谨慎筛选和本地化),有的来自他对本地自然现象的细心观察和归纳,还有的,他甚至悄悄借鉴了芒笔记中零星记录的、关于植物生长习性的朴素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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