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再以奇计伤之。” 瞻的目光变得锐利,“土方骄悍,必轻视我边邑小城。我可于初期防御时,稍显慌乱,令其以为我守备空虚,诱其先锋靠近城墙,甚至尝试蚁附攻城。待其人马聚集城下,则以预设之滚木礌石、沸水金汁、密集箭矢迎头痛击。同时,秘密挑选死士,于夜间或敌疲敝时,缒城而下,袭击其营地,焚其粮草辎重(若有),惊扰其马匹。不求杀敌多少,但求使其不得安枕,士气受挫。”
“其四,死守待机,间道求援。” 瞻最后道,“守城期间,需不断派出精干机敏之士,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设法突破或潜越土方游骑封锁,前往邻近邑城及王都方向报信求援。纵使援军难至,亦需将土方大举入寇的消息传递出去,使朝廷与其他边邑有所准备。此乃我等守土之责,亦是一线生机。”
瞻的计划,步步为营,立足于最坏的打算,却又在绝望中寻找每一丝可能的机会。他将防御战分解为坚壁清野、全民动员、战术欺诈、持续骚扰、信息传递等多个层面,不仅考虑了军事对抗,更兼顾了民心士气的维系和长远大局。
子听完,胸中翻腾的恐惧与慌乱,竟被这清晰的谋划稍稍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先生所言,甚善!便依先生之策!自即刻起,邑中一应防务,由先生与我共决,诸般调度,先生可先斩后奏!”
战争机器,在巨大的生存危机面前,以惊人的效率开动起来。
凄厉的号角声和急促的铜锣声划破了樠邑宁静的午后。全邑动员令下达。起初是惊愕、慌乱,甚至有人哭泣。但当人们看到邑大夫子与瞻先生亲自带头,冲向城外自家田地,挥动镰刀抢收粟米,而后又亲手点燃来不及收割的庄稼和城外自家的窝棚时,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情绪开始弥漫。
稷红着眼睛,带着家人和邻居拼命收割,嘴里喃喃:“不能留给土方狗!不能!” 老弱妇孺被迅速组织起来,向城内转移,携带着可怜的家当和尽可能多的粮食。
城墙上下,变成了巨大的工地。戍卒、乡勇、乃至所有青壮男子,甚至许多健壮的妇人,都在搬运土石、木料,加固墙体。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号子声、官吏声嘶力竭的指挥声,混杂在一起。
工匠铺里炉火日夜不熄,赶制着简陋但致命的武器。街道上,人们奔跑着传递物资,烧水的大锅支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焚烧城外物资)、汗水和紧张的气息。
瞻几乎不眠不休。他巡查每一段城墙的加固进度,检查防御物资的储备,调整人员部署,亲自指导如何制作和使用“金汁”,如何设置有效的了望和预警。他的身影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语气始终沉稳,仿佛这巨大的压力并未将他压垮。他的镇定,无形中感染了许多人,让恐慌的情绪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
三日后,北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土方的大军,终于到了。
黑压压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震得城墙上的尘土簌簌落下。旌旗招展,虽然杂乱,却透着蛮荒的杀气。粗略看去,人数至少超过两千,其中还夹杂着数十辆简陋的战车。
为首的正是土方大酋“虎”,他骑在一匹格外高大的黑马上,身披斑斓兽皮,手持巨大的骨质战斧,狞笑着望向眼前这座在他看来唾手可得的小邑。
然而,当他看到樠邑城外的景象时,眉头却皱了起来。预料中金黄的待收割田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烧焦的黑地和零星未燃尽的余烬。
城外所有的房屋、窝棚都已化为废墟,水井也被填埋或堵塞。整个樠邑,如同一个光秃秃的、冒着黑烟的硬壳乌龟,缩在城墙后面。这显然不是毫无准备的羔羊。
“哼,倒是学乖了。” 虎啐了一口,眼中凶光更盛,“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土方的勇士?儿郎们!商人的粮食、财物、女人,就在城里!打破这龟壳,一切都是我们的!第一个登上城墙者,赏奴隶二十,财货任取!”
土方军队中爆发出狼嚎般的呼啸。虎不再犹豫,立即下令前锋骑兵下马,扛着临时赶制的简陋云梯(不过是绑扎起来的长木杆)和少量攻城槌,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着樠邑北城墙发起第一波试探性攻击。
城墙之上,子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瞻站在他身旁,神情冷峻,抬手示意:“稳住!听我号令!弓箭手,预备——放!”
当土方士卒进入射程,随着瞻一声令下,城墙上飞出一片并不十分密集但颇显凌厉的箭雨。
戍卒和经过简单训练的乡勇,将数日来的恐惧与愤懑都灌注在了这一箭之中。冲在最前的土方兵顿时倒下了十几个,惨叫声响起。
但更多的土方兵悍不畏死,嚎叫着继续冲锋,很快就冲到了城墙根下,架起了云梯。
“滚木!礌石!” 瞻的声音依旧平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伏羲纪元之长眠请大家收藏:(m.2yq.org)伏羲纪元之长眠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