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紫禁城的飞檐斗拱都吞进了肚子里,
只有乾清宫的灯火还倔强地亮着,把朱由检年轻却过分平静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徐应元那欢天喜地的脚步声还没在廊下完全消失,殿内就已重归寂静。
年轻的皇帝毫无睡意,目光落在龙案上——
那堆积如山的奏疏,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
“虚拟现实?游戏界面?”
崇祯轻轻嗤笑一声,指尖拂过最上面那份奏疏冰凉的封面,那触感真实得刺骨,
“谁能想到,我的毕业论文答辩,会是在大明崇祯元年的朝堂上。”
崇祯信手拿起最上面那份。
陕西巡抚的急报,字字泣血:“……赤地千里,饿殍载道,人相食,请速拨粮饷以安民心……”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头发紧。
下一份,辽东督师的请饷文书,字里行间是强压的焦灼:“……建虏蠢蠢欲动,士卒缺饷数月,衣不蔽体,恐生哗变……”
远方的烽火似乎透过纸面,映在他眼底。
还有户部那份奏章,通篇核心思想浓缩成一个字:穷。
穷得理直气壮,穷得荡气回肠。
每一份奏疏,都是这个庞大帝国肌体上一道溃烂的、流着脓血的伤口。
饥荒、边患、财政破产——明末三大绝症,就这么赤裸裸、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
“要是原来的那位崇祯爷,”
“这会儿怕是已经急得团团转,被这些坏消息牵着鼻子走,最后在焦虑和猜疑里,拆东墙补西墙,按下葫芦浮起瓢。”
但他是秦毅。
躯壳里住着一个来自未来的、经历过信息爆炸洗礼的灵魂。
崇祯强迫自己从那些具体得令人窒息的事件中抽离,冷静的开始解剖这个帝国的病体。
“矛盾,到处都是矛盾。”
崇祯站起身,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回声的大殿里缓缓踱步。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小农经济的根子已经烂了,土地兼并、天灾人祸,让它不堪重负。
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税收体系僵化得像块铁板,收不上官僚地主的钱,国家机器拿什么转?
阶级矛盾——富的富死,穷的饿死,流民就是一堆干透了的柴火,一点就着。
民族矛盾——关外后金,虎视眈眈……”
崇祯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
“主要矛盾是什么?就在当下,国内这尖锐到极点的阶级矛盾,才是要命的核心!”
“不解决土地这个根本,不安置好千千万万的流民,不打破那群官僚地主对财富的垄断,什么辽东战事,什么朝堂平衡,全是空中楼阁!
原来的崇祯,就是在这里栽了跟头,搞错了主次,把一身精力全耗在了边关和那群文官的无谓争斗上,却忽略了脚下这片土地,早已是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想到这里,崇祯重重叹了口气。
“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思路,瞬间清晰得像被雨水洗过的蓝天。
战略方向,豁然开朗。
先安内,后攘外。
但这个“安内”,绝不是简单粗暴地派兵去剿灭所谓的“流寇”。
那只是扬汤止沸。
他要做的,是从根子上动刀子,来一场刮骨疗毒般的社会变革。
当然,这需要时间,需要绝对的权力,更需要……策略。
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裤裆;
手段太柔,等于隔靴搔痒。
“当前的中心任务,是夺取权力,尤其是财权和军权。”
崇祯回到龙案前,拿起那份户部的奏章,眼神冰冷,“而夺取权力的第一步,就是搞清楚,钱,到底去哪儿了?”
崇祯绝不会像原主那样,被东林党人几句“仁义”、“不与民争利”的空话忽悠住。
什么是“民”?
那些食不果腹的灾民是民,那些兼并土地、偷税漏税的士绅豪强也是“民”吗?
“我们要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崇祯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至理名言,此刻感觉无比贴切。
朋友?
暂时来看,是那个臭名昭着却掌握着特务力量和部分行政效率的魏忠贤。
敌人?
就是那些把持朝堂话语权,阻碍任何实质性改革的东林党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
“陛下,”
殿外传来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声音,“夜已深了,您该歇息了。龙体要紧啊。”
崇祯抬起头,看着这个历史上陪自己吊死在煤山上的忠仆,语气缓和了些:
“承恩,朕睡不着。你去,把近三年来户部关于太仓库(明朝国库)出入、各地税银解送、以及宫中用度的账册,尽可能多地给朕搬来。
记住,要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承恩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这位年轻的主子想干什么。
查账?
这可是个苦差事,而且容易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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