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卷着碎雪,给紫禁城的琉璃瓦镶上了一层白边。朱翊钧裹着厚厚的狐裘,站在毓庆宫的廊下,看着小太监们在庭院里扫雪。铁锹铲过金砖地,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谁在啃一块冻硬的馒头。他的目光越过宫墙,落在远处那片飞檐翘角上 —— 那里是内阁和文渊阁的方向,是大明权力的心脏。
“万岁爷,天儿冷,回屋吧,仔细冻着。” 小李子捧着个手炉跑过来,铜炉上的花纹被摩挲得发亮。
朱翊钧接过手炉,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想起昨日骆思恭送来的密报,宣府军饷的追查遇到了阻碍 —— 户部以 “账目遗失” 为由,拒绝提供去年的拨款明细。那字迹潦草的纸条上,还画了个小小的铜钱,旁边写着 “张” 字,像个无声的指控。
“小李子,” 朱翊钧突然说,“你说,奏折是怎么写的?”
小李子愣了愣,挠挠头:“奴才听老太监说,就是把要奏的事写在纸上,开头写‘臣某某某,诚惶诚恐’,结尾写‘恭请圣裁’。”
“就这么简单?” 朱翊钧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大概…… 是吧。” 小李子不太确定。
朱翊钧捧着暖炉,往文华殿的方向望了望。今日是张居正的经筵,讲的是《资治通鉴》里 “贞观之治” 的故事。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 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地走进那片权力心脏的主意。
经筵上,张居正正讲到唐太宗如何纳谏,声音抑扬顿挫:“…… 魏徵犯颜直谏,太宗不以为忤,反曰‘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此乃贞观之治的根基啊。”
朱翊钧听得很 “认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啄米的小鸡。等张居正讲完一段,他突然举起手,像学堂里提问的学童。
“陛下有何疑问?” 张居正微笑着问,显然对小皇帝的 “好学” 很满意。
“张先生,” 朱翊钧从御座上滑下来,跑到张居正身边,拽着他的蟒袍衣角,仰着小脸撒娇,“朕想学写奏折。”
张居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陛下为何突然想学这个?奏折枯燥得很,不如学写诗作画有趣。”
“不嘛不嘛,” 朱翊钧使劲摇着他的衣角,声音软糯得像,“朕想知道,大臣们是怎么给朕说话的。听说内阁有很多奏折,能让我去看看吗?就看一眼,看完就回来学写!”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揣着两颗星星,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张居正有些犹豫。内阁的值房和文渊阁是处理政务的重地,存放着各地的奏报和内阁的票拟,按例不是皇帝年幼时该去的地方。可看着小皇帝期待的眼神,想起他前几日对边军冬衣的关注,又觉得让他见识一下政务的繁杂也好,或许能更明白自己的苦心。
“这……” 张居正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也罢,就带陛下去看看,但只能在旁边看着,不可乱动乱问,更不可泄露机密。”
“谢谢张先生!” 朱翊钧欢呼雀跃,像只得到糖果的小猴子,拽着张居正的衣角就往外走,“我们快去吧!”
看着小皇帝雀跃的背影,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欣慰 —— 或许,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开始关心国事了。
内阁的值房设在文渊阁的东侧,是几间宽敞的书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窸窣声和低低的议论声。十几个身着青袍的中书舍人正埋首案前,有的在抄写奏折,有的在核对数据,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松烟味。
“都停一下,陛下驾到。” 张居正的声音响起,书房里的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继续忙。” 朱翊钧学着父皇的样子摆摆手,眼睛却像不够用似的,东看看西瞧瞧。靠墙的架子上堆满了卷宗,高高的书堆在案几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堡垒,几个官员正围着一张大桌,指着上面的舆图争论着什么。
这就是大明的中枢,他想。每一份奏折里都藏着一个地方的风雨,每一次争论都关乎着千万人的生计。
“陛下请看,这些都是各地送来的奏折,” 张居正指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先由通政司汇总,再送到内阁,我们拟出处理意见,再呈给陛下和太后御览。”
朱翊钧点点头,假装好奇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封皮上写着 “陕西巡抚关于赈灾事宜的奏报”。他翻开看了几行,都是些 “雨水不足”“粮价上涨” 的话,看得有些犯困。
“张先生,这些奏折都好长啊。” 他皱着小脸,把奏折放回原处,“有没有短一点的?”
张居正被他逗笑了:“奏折关乎国事,长短不重要,说清楚事才重要。”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冯保端着个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张先生,万岁爷,天儿冷,奴才备了些热汤,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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