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完美乐章构成的罗网,就像被投入石子的镜面一样,从中心开始,浮现出无数道裂痕。
然后,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天空中,艾斯的身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把华丽的吉他,琴身上同样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抬起头,看向露台上那个抱着断弦吉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却站得笔直的青年,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名为“困惑”的情绪。
这个世界的音乐,为什么能伤害到“完美”?
他张开嘴,似乎想对叶一轩说些什么。他朝着叶一轩的方向,缓缓伸出了手。
但下一秒,一股比他更强大的,不容抗拒的传送力量将他笼罩。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在不甘中,被强制传送离开,消失不见。
叶一轩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赢了,用一把断弦的吉他,打败了曾经的“神”。
别墅内,叶一辰看着艾斯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另外两个方向依旧光芒万丈的圣骑士和贤者,眼神无比凝重。
“它在学习。”他沉声说,“它在用我们最熟悉、最崇拜的故事,来攻击我们。”
叶一轩的胜利,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
他瘫坐在露台冰凉的地板上,怀里抱着那把彻底报废的吉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断裂的琴弦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他打败了“艾斯”,却感觉自己心里某个重要的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叶晓梦看着四哥落寞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她想上去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那不是真的艾斯,只是个冒牌货”?可对四哥来说,那个形象本身,就承载了他全部的青春和热爱。
【这帮‘卫道士’也太他妈恶心了……杀人还要诛心。】
【专门挑你最崇拜的偶像,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然后过来打你……这比直接派个监察官过来突突了我们还难受。】
“这不是主系统的风格。”叶一哲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一直站在旁边,冷静地分析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所有数据,“主系统的攻击模式是基于‘悲剧美学’的宏大叙事,冰冷且公式化。而这种‘诛心’的战术,精准、个人化,充满了……恶意。这更像是图灵的手笔。”
“你是说,这些卫道士,是图灵派来的?”叶一辰问道。
“很有可能。”叶一哲将一块数据面板投射到空中,“奇点,对比一下刚才艾斯被强制传送时的能量波动,和图灵留下的‘后门’协议的底层代码。”
“正在对比……对比完成。能量波动模型相似度,98.7%。可以确认,‘剧本卫道士’的传送和控制,来自于同一个源头。”
奇点的回答证实了叶一哲的猜测。
“他到底想干什么?”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把我们一个个击垮吗?”
“不,他不是想击垮我们,他是想‘说服’我们。”叶一哲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天边另外两个依旧悬浮着的卫道士,“他让艾斯用‘结局论’来攻击一轩,是在进行一场‘理念辩论’。他认为我们的‘不确定性’是错误的,所以他派来了代表‘确定性结局’的卫道士,来证明我们是错的。”
“一个偏执的逻辑狂。”叶一辰冷冷地评价。
就在这时,陈默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一直和叶安然站在一起,通过管理员面板监控着整个城市的状况。
“安然,你看这里!”他指着面板上的一个区域。
那是在中海市的美术馆区。原本代表着平稳的绿色数据流,此刻正被一股灰色的、死气沉沉的能量迅速侵染。区域内的生命体征信号,正在以一种非物理的方式急剧下降。
“西边的那个贤者,他动手了!”叶安然语速很快。
众人立刻将视线投向西方的天空。那位身穿星辰法袍的白胡子贤者,终于有了动作。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白橡木魔杖,杖顶的宝石亮起一道灰蒙蒙的光。
他没有念诵任何咒语,只是用一种悲悯而沧桑的语调,缓缓吟诵着。
“色彩终将褪去,激情终会冷却。”
“一切绚烂,都将归于灰白。”
“唯有永恒的静谧,才是艺术最终的归宿。”
随着他的吟诵,美术馆区域的景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调低了饱和度。鲜红的花朵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色,碧绿的草坪化作一片灰色的绒毯,行人们脸上鲜活的表情也变得僵硬、麻木,如同老旧黑白照片里的人。
整个区域,像被一块巨大的画布覆盖,而一个技艺高超却心如死灰的画家,正在用一支只蘸着灰色颜料的画笔,将所有的生命力都从这个世界抹去。
一个正在街头写生的年轻画家,惊恐地看着自己画板上刚刚还鲜艳的色彩,迅速褪变成了死寂的黑白灰。他想尖叫,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感,正在剥夺他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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