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尘土飞扬的国道上颠簸,车窗外的白杨林像列队的士兵,飞速倒退着。
苏晚星望着那些斑驳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沈敬言给的地址,字迹遒劲有力,笔画间透着股不折的执拗,像老导演本人一样。
“星姐,还有三站就到了。”小雅把啃了一半的馒头递过来,塑料袋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再吃点?垫垫肚子也好。”
苏晚星摇摇头。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走了一块,却被更强烈的紧张感填满,沉甸甸地坠着。
从桥洞到影视城,她们花了整整两个小时,背包里的矿泉水只剩小半瓶,被太阳晒得温热,晃一晃能听见气泡破裂的轻响,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
这是她被“雪藏”后的第一个机会,像溺水者抓到的浮木。
可她不敢深想,万一试镜失败呢?张启明的联合封杀像张无形的网,密不透风地罩着整个娱乐圈,沈敬言是唯一肯撕开裂缝的人。
错过这次,她可能真的要和演员这个职业彻底告别了。
“别紧张。”小雅看出她的不安,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指尖带着点馒头的碎屑,“你昨天对着镜子练了那么多次,眼神、语气都拿捏得刚刚好,肯定没问题的。”
苏晚星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昨天在网吧,她凭着记忆里乡下表妹的模样,对着模糊的镜面反复揣摩角色的神态。
被姐姐训斥时微微挑起的眉梢,偷偷给外来的支教老师塞煮鸡蛋时泛红的耳根,看到乡亲们被镇上的地痞欺负时攥紧拳头的狠劲。
那些藏在骨子里的鲜火,是她如今唯一的底气。
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车门打开的瞬间,热浪裹挟着尘土涌进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影视城的牌子在远处的杨树林里若隐若现,比想象中简陋得多,门口连像样的保安亭都没有,只有个戴草帽的大爷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摇着蒲扇打盹,扇面上“劳动最光荣”的字迹已经褪色。
“大爷,请问沈敬言导演的剧组在哪个棚?”苏晚星走上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怕惊扰了老人。
大爷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在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磨破边的帆布鞋上顿了顿,又扫过她怀里紧紧抱着的旧背包,才慢悠悠地说:“找沈导啊?往里走第三个棚,挂着红绸子的就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来试镜的?我瞅着你面生得很,不是圈里常来的那些娃娃。”
“嗯,来试试。”苏晚星没多说,拉着小雅快步往里走。阳光太烈,她能感觉到后颈的皮肤被晒得发烫。
影视城比想象中更破败。土路坑坑洼洼,积着前几天下雨留下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几个废弃的古装布景积着厚厚的灰,朱红色的柱子掉了漆,露出里面的木头,风吹过能看见纸糊的窗棂在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第三个棚果然挂着红绸子,是那种最普通的婚庆红绸,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
门口堆着些破旧的农具,锄头的木柄裂了缝,镰刀上锈迹斑斑。
几个工作人员正蹲在地上吃盒饭,塑料盒里的炒青菜蔫蔫的,泛着一层油光,苍蝇在旁边嗡嗡地飞。
“请问,沈导在吗?”苏晚星站在棚门口,声音被里面传来的电锯声盖过了一半,显得有些微弱
一个穿工装裤的男人转过头,脸上沾着木屑,手里还拿着把砂纸:“你找沈导?预约了吗?我们这剧组小,不接待闲杂人等。”
“我是苏晚星,昨天和沈导通过电话的。”她报上名字时,心跳又快了几分。
男人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了然似的挑了挑眉,嘴角撇了撇。
这几天关于“苏晚星被雪藏”的新闻铺天盖地,就算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多少听说了些。
他显然是认出来了,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棚里:“沈导在里面改剧本呢,你进去吧。注意点,别碰着道具。”
棚里比外面更热,几盏大功率的灯光烤得人头皮发麻,空气里弥漫着木屑和汗水的味道。
几个演员模样的人坐在角落背台词,手里的剧本卷了边,看到苏晚星时,都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几分鄙夷。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背上——一个被全网唾骂的“劣迹艺人”,一个被行业联合封杀的演员,竟然还敢来试镜沈敬言的戏,确实够荒唐。
“沈导,苏小姐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场记看到她,扬声喊了一句。
角落里一个穿灰色T恤的老人抬起头,头发花白,随意地梳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眼睛却很亮。
他手里捏着支红笔,正在剧本上圈圈画画,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正是沈敬言。
“来了?”沈敬言放下笔,指了指面前的小马扎,“坐。”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带着岁月磨出来的沙哑,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像山涧里的老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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