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也急了,看着赖布衣虚弱的样子,心里不忍:“那就把他抬回去吧!我们整天出门在外,救他起来也好让他和母亲一起生活,让母亲有人照应。我们虽贫穷,多养活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只能这样了!”陈大点点头,觉得弟弟说得有道理。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赖布衣抱进轿内坐好,拣起他的粗布行囊和烂竹笠放进轿里,然后抬起轿杆,快步向家西湾走去。轿杆压在兄弟俩的肩膀上,虽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可他们心里却踏实得很,只想着快点把老人带回家救治。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兄弟俩把赖布衣安置在母亲的炕边,陈二赶紧烧了热水,用布巾沾湿了敷在赖布衣的额头上,陈大则去厨房煮了一锅稀粥。老母亲虽然双目失明,但耳朵很灵,听着动静问道:“儿啊,你们带回谁了?”
“娘,我们在路边救了一位老伯,他晕倒了,我们把他带回来照顾。”陈大一边煮粥一边回答。
老母亲点了点头:“救人是好事,你们要好好待他。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呢?”
在兄弟俩的精心照料下,赖布衣当晚就苏醒了过来。他喝了两碗温热的稀粥,又歇了一夜,第二天精神就好了许多。看着眼前这对憨厚老实的兄弟,还有那位慈祥善良的老母亲,赖布衣心里暖烘烘的。他看得出来,这兄弟俩虽目不识丁,家境贫寒,却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孝顺母亲,乐于助人。
“这样的好人,不该一直贫穷啊!”赖布衣心里暗暗思忖,决定要好好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当兄弟俩提出让他留下来照看母亲,也好让他们安心外出做工时,赖布衣欣然答应:“好孩子,多谢你们搭救,我无儿无女,孤身一人,若是不嫌弃,我便留下来给你们看家,照顾老母亲,打柴割草的活儿也包在我身上!”
兄弟俩喜出望外,连忙道谢。从此,赖布衣就留在了陈家。他每日里除了照顾老母亲的饮食起居,就背着柴刀上山打柴割草,闲暇时便陪着老母亲说话,讲些外面的见闻,老母亲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兄弟俩做工回来得晚,赖布衣就提前做好饭菜,等着他们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倒像是真正的亲人。
不知不觉间,赖布衣已经在陈家住了一个多月。闲聊中,他得知兄弟俩的父亲去世了近十年,因为家里贫穷,一直没能找到好的墓地进行二次安葬,这件事成了兄弟俩心中最大的遗憾。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赖布衣坐在炕边,对陈大、陈二说:“孩子们,安葬先父是后辈人份内之事,不能马虎。我虽是外人,但你们把我当亲人,救了我的性命,我无以为报。这些天我上山打柴,也留意到了一处佳穴,风水极好。你们安心做工,安葬你父亲的事,就交给我来操办吧!”
兄弟俩一听,又惊又喜,连忙跪下道谢:“老伯,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兄弟俩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快起来,快起来!”赖布衣赶紧扶起他们,“都是缘分,不必多礼。”
接下来的几个月,赖布衣一边照顾老母亲,一边趁着打柴的工夫,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仔细勘察每一处地形,最终确定了一处风水宝地。他还亲自跑到水岩坝,找到一块质地坚硬的青石板,拿起凿子,叮叮当当凿了起来。兄弟俩看他年纪大了,还这么辛苦,想帮忙,却被赖布衣拦住了:“你们不懂风水,这墓碑的尺寸、纹路都有讲究,还是我自己来。”
他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把墓碑凿好,又亲自刻上了对联和碑文。兄弟俩按照他的吩咐,找了个吉日,把父亲的遗骸迁到了新的墓穴安葬。安葬完毕后,赖布衣拉着兄弟俩的手,郑重地说:“孩子们,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是个流落天涯的风水师。此处墓穴虽算不上顶级佳穴,但也足以让你们三年后时来运转,富上三代。记住,三年后的今天,一定要把墓碑翻过来,切记切记!”
兄弟俩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玄机,但还是牢牢记住了赖布衣的话。赖布衣又叮嘱道:“我在你们家住了近半年,承蒙你们照顾,如今心愿已了,也该离开了。你们不必挽留,往后要依旧诚实做人,勤劳致富,好好养育后辈,不可恃富而骄。”
兄弟俩舍不得他走,再三挽留,可赖布衣去意已决。第二天一早,他收拾好自己的粗布行囊和烂竹笠,对着老母亲磕了三个头,又和兄弟俩道别,便转身向西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不知所踪。
消息传开后,当地一些识字的有钱人听说这对穷轿夫兄弟葬了个好风水,都觉得好笑。有个好事的老秀才,特意跑到山上看了看,围着墓穴转了两圈,看到墓碑上刻着的对联“巧人葬巧地、地师牛胞衣”,忍不住摇了摇头,嗤之以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水?没有来龙,没有去脉,前无堂,后无局,简直是胡闹!”他对着墓碑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嘲笑着:“这对傻兄弟,被一个疯老头骗了还不知道!”说完,便扬长而去。此后,再也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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