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声音带着未平息的悲悯颤抖,又糅入了新的震惊,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随后庄子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开这荒谬的讯息。
“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
“然......然这‘一’......何以能丰沛若此?这‘道’......何以能在一亩之地,迸发出堪比北冥之鲲化而为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时所携的磅礴生机?”
庄子试图用自己过往那套齐物、泯是非的理论,来消化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却发现以往的机巧,在此等“实据”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莫非......莫非那海外之地,时间流速与中土迥异?朝菌不知晦朔,或许那番薯一季,于彼处仅为一日,故能攫取数十日之精华于一旦?”
“抑或......彼处土壤非土,乃鹏之徒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时,振落的羽屑所化?故能蕴藏如此骇人之肥力?”
“吾丧我......定是吾丧了‘知常理之我’,故而生出此‘闻异产之我’......此皆梦也,梦也......”
庄子看向天幕,荒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探究意味。
但是,在看到天幕上的那些饿殍时,语气却又是不自觉地低沉下去:
“然......然若此梦为真......若此‘荒谬’能为真......那方才那些饿殍......其死......其死岂非更显荒谬?”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若有此活物,何至速死?方可方不可......既有此可活人之方,为何方方不可行?”
天幕上那番薯惊人的亩产数字,就像一道强光,反而照得那人间的惨剧更加黑暗刺目。
庄子忽然感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同时也是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一丝自嘲:
“天籁吹万不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然这天籁,何以奏出饿殍的哀鸣与番薯的丰饶如此极端之音?这‘自取’......又是何等残酷之‘自取’?”
“照之于天......天示我以饿殍,复又示我以救赎之薯?这天意......是在嬉戏么?”
“如同狙公赋芧,朝三暮四,怒,朝四暮三,则喜。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百姓之喜怒,于天看来,亦如群狙乎?”
庄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眼中充满了困惑:
“归去?归何处去?即便化蝶,此间饿殍能入梦否?此海外嘉禾能入梦否?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物化......物化......若物能化为此般极致,这‘分’......又究竟在何处?”
庄子看着天幕上的番薯,第一次感到那逍遥的“知鱼之乐”中,掺入了一抹无法言喻的沉重。
那亩产数十石的番薯,未曾带来喜悦,反而像一道解不开的难题,深深嵌入了他的道心,让他对这既残酷又充满不可思议可能性的“梦”,产生了更深邃的迷茫与悲悯。
......
就在孔子陷入“吾道穷矣”的巨大悲恸、绝望中时,天幕上“亩产数十石”的消息便如同一道九天惊雷般,径直劈落下来。
并非劈向他的学说,而是劈向了他对“民生”最根本的认知!
孔子踉跄的身形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那双原本充满悲怆与迷茫的眼睛,瞬间被一种纯粹的、近乎骇然的震惊所取代,甚至连泪水都仿佛凝固。
孔子带着未干的泪痕与极度的难以置信,声音嘶哑道:
“什......什么?数十石?一亩之地?......此言......此言当真?!!”
孔子猛地抓住身旁颜回的手臂,手指因用力而颤抖道:
“子渊!尔......尔可听闻?亩产数十石!天下竟有如此嘉禾?莫非是尧舜禹汤之世,天降之祥瑞重现乎?”
这惊人的消息,与他方才所见的“率兽食人”的惨剧、与他所痛心的“道之不行”形成了无比剧烈的冲撞。
孔子情绪激动,语速极快,仿佛在质问天地道: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吾一生所求,不过先使民‘足食’!然......然竟有物能令食足至于斯?!!”
而后,孔子伸手指向天幕上那知府的暴行和饿殍,又猛地指向传来消息的虚空,声音悲愤交加道:
“苛政猛于虎也!然......然若有此亩产数十石之谷,何至于有苛政?何至于有饿殍?何至于......何至于需易子而食?!!”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若......若此物为真,则百姓何其易足!君王又何愁不足?那......那为何还会......还会......”
孔子想到之前放箭的知府和倒地的灾民,巨大的困惑与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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