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傲慢没有持续太久便被随后传来的、一个比一个更具体、更血腥的消息,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得粉碎。】
【江南·周府花厅,檀香未烬,周老爷捏着湖州表侄血书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枯叶。】
【那血书上字迹潦草,像是逃命途中用指甲蘸血写的:“舅父速逃!华贼破归德,知府陈公被剥皮实草悬于城楼,阖城官吏三十七人尽斩于市口,妻女充营妓......”】
【“表兄文举因有秀才功名,被锁拿游街,百姓以粪泼面......祖宅藏书楼焚三昼夜,灰烬埋入粪坑......”】
【周老爷猛地将血书掷在地上,五官扭曲如恶鬼:“反了!反了!!”】
【“这帮泥腿子!畜生!陈知府是两榜进士!文举是案首入泮的秀才!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用粪泼!怎么敢烧圣贤书!”】
【“老爷......”】
【管家颤声提醒:“表少爷信里说,那些贼寇按田册抓人,五百亩以上皆斩......”】
【周老爷脸色唰地惨白,他去年刚吞并了两千亩水田,地契还锁在书房暗格里。】
【“快!快把那几本地契......”】
【话刚说一半又停了下来,即便他把地契藏起来又真的有用吗?】
【湖广·盐商姚宅后院,姚东家一脚踹翻跪地报信的家仆,金丝履重重碾在仆人手指上:“放屁!李三麻子那贱胚也配审案?老子赏他口饭吃才没饿死在江边!”】
【仆人哭嚎着举起血淋淋的手:“千真万确啊老爷!汉口分号的刘掌柜全家......男丁被反绑沉江,刘掌柜被吊在盐仓前,胸前挂的牌子上写‘吸髓盐蠹’......”】
【姚东家呼吸骤停,额头隐隐有冷汗流下。】
【“老爷,他们还把盐引......”】
【仆人话没说完,姚东家已暴跳如雷:“盐引?那是朝廷发的!是户部盖印的!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动?”】
【然而,他的骂声越来越虚。】
【因为李鸿基等人是反贼呀,反贼有什么不敢的。】
【开封·退职张御史书房,张御史将密信凑到烛火上,手抖得三次才点燃。】
【信纸蜷曲成灰时,他盯着河南按察使李大人的结局:“李公被缚于衙门‘明镜高悬’匾下,贼寇令百姓列队唾面......”】
【“其子监生,被当堂褫去襕衫,以戒尺打断双手,斥‘此手写过多少冤狱文书’......祖坟遭掘,棺椁劈碎......”】
【张御史喉头发出嗬嗬怪声,抓起案头青玉镇纸朝着虚空砸去:“畜类!禽兽不如!”】
【“李大人是万历年的老御史!他审的案子先帝都御批过!那些草芥懂什么刑名?懂什么律法?”】
【说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任上判过的一桩田产案——为讨好阁老亲戚,将良田判给豪强,那苦主当堂撞柱,血溅了他新补的獬豸补服。】
【那血......好像溅到脸上了?】
【张御史猛擦自己的脸,却越擦越觉得黏腻。】
【随即他扑到铜镜前,镜中人冠发散乱,哪还有半分“铁面御史”的模样。】
【窗外传来梆子声,他顿时惊跳起来:“快!快把......把那些案牍副本都烧了!”】
【顿了顿,他又嘶声补道:“还有那件獬豸袍......扔井里!不,烧掉!”】
【苏州·丝织巨贾金府内院,金老爷听完逃难侄儿的哭诉,整个人僵在紫檀椅里。】
【侄儿脸上还带着鞭痕:“......河南赵家,七进宅院分给织工住,赵老爷被捆在织机上,让人一梭子一梭子......活活戳死......丝库全开,贫民抢掠三日......”】
【金老爷突然暴起,抓起案上翡翠白菜砸得粉碎:“强盗!土匪!”】
【“那是赵半城!他家织机三千张!养活了河南多少贱民!没有他,那些织工早饿死了!!”】
【侄儿哭得更凶:“可他们说......说赵家‘一匹绸缎三尺血’......”】
【“放屁!”金老爷额头青筋暴突:“那是他们命贱!天生就该织绸缎的命!”】
【话出口他自己都愣了——去年有个织工累吐了血,管事来报时,他确实说过“命贱福薄,换一个便是”。】
【内室突然传来夫人尖叫,金老爷冲进去,只见夫人正疯狂撕扯一匹遍地金妆花缎——那是准备送京城某尚书的寿礼。】
【“撕了!都撕了!”夫人眼神涣散:“不能留......留着就是罪证......”】
【金老爷一巴掌扇过去:“疯妇!这是寸锦寸金的......”】
【浙江·世袭千户卫所,王千户一脚踹翻报信亲兵,铠甲铿锵作响:“李鸿基那反贼也配称元帅?老子祖上跟永乐爷打过靖难!这千户是太宗皇帝亲封的世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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