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好像不是胡杨林,而是一组低矮的、土黄色的建筑轮廓。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重新点燃。她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嘴唇干裂渗出的血。
她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拖行的笨拙姿态,一瘸一拐地、拼命拉着那辆故障的拖车,朝着那唯一的希望挪动。
每一步,脚底的燎泡都像被针狠狠扎刺,每一次呼吸都灼痛着喉咙。
她不敢再看直播弹幕,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土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土黄色的建筑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
几间平房围成一个小院,土坯墙被风沙侵蚀得斑驳陆离。
院子门口歪歪斜斜地竖着一根木杆,顶端挂着一面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布幌子,上面用墨汁写着三个模糊的大字——“沙泉子”。
旁边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早已废弃的汽油桶。
院墙根下,顽强地生长着几丛骆驼刺,在热风中轻轻摇曳。
这就是地图上标注的补给站?
比她想象的更加简陋,更加荒凉。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戈壁滩的边缘,背后是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般的巨大沙丘,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万籁俱寂,只有热风穿过土墙缝隙发出的呜呜低鸣,更添几分空旷与寂寥。
林薇几乎是靠着拖车的惯性,踉跄着扑到那扇虚掩着的、用粗糙木板钉成的院门前。
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角、鬓边流淌下来,冲花了精心描绘的眼线,在脸颊上留下黑色的污痕。
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汗水和沙尘粘成一绺一绺,贴在脖颈上。
那身香槟金的丝袜早已灰扑扑地裹在腿上,沾满了沙土,膝盖处甚至被粗糙的砂石磨出了几道不明显的抽丝。
脚底的剧痛如同无数细小的火焰在灼烧,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里的神经。
拖车歪斜地停在身后,轮轴卡死的轮子别扭地歪着。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院门。院子不大,地面是夯实的土地。
一个用土坯垒砌的简易馕坑正散发着余温。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一张同样用粗糙木板钉成的方桌旁,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而匀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宽松舒适的靛蓝色棉布长裙,裙摆垂到脚踝。
乌黑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边,被汗水濡湿。
她的皮肤是戈壁阳光长期亲吻后的小麦色,带着健康的红晕和细小的纹路,像一张被岁月精心揉搓过的坚韧皮革。
她的五官轮廓深邃而大气,鼻梁高挺,嘴唇丰润,此刻正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子沉静的韧劲。
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已经有了清晰的纹路,眼神却像沙漠夜晚的天空,清澈、深邃,带着一种饱经世事却依旧温和包容的力量。
她坐在那里,背挺得很直,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着。
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落在她身上,也落在她手中那个物件上——那是一个老旧的黄铜罗盘。
圆形的盘面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露出底下黄铜的本色,中间镶嵌着微微发暗的玻璃罩。
一根同样带着岁月痕迹的指针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用一块同样磨得发软的、浅灰色的细绒布,一遍又一遍,极其耐心地擦拭着罗盘的外壳、玻璃罩的边缘,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思念的虔诚,仿佛透过这冰凉的黄铜和玻璃,能触摸到某个远行人的温度。
桌上,罗盘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封面磨损严重的硬皮笔记本。
林薇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字迹有的工整,有的略显潦草,但每一笔都清晰有力。
最新的一行墨迹似乎还未干透。
林薇狼狈不堪地撞入这片沉静的画面,像一个突兀闯入的惊叹号。
院门口的光线被她挡住,投下一片摇晃的阴影。
擦拭罗盘的女人闻声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讶异,越过院子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林薇身上。
目光掠过她汗湿粘着沙尘的头发,花了妆的脸,被沙土弄脏的工装短裤,最后,停在那双包裹着香槟金色丝袜、沾满尘土却依然能看出原本精致的腿上,以及她脚上那双跋涉至此、同样灰头土脸的短靴。
那目光里没有嫌弃,没有好奇的审视,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仿佛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狼狈又这样精致的旅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丫头,”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沙泉子偶尔涌出的清泉,在干燥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悦耳,带着明显的本地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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