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分说地一手紧紧攥住林薇冰凉湿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不容挣脱,另一只手则轻松地一把拽过林薇那沉重的、同样沾满泥浆的奢侈品牌拖车,仿佛那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玩具。她拉着林薇,转身就朝着坡地上方,那片被雨幕笼罩的梯田方向走去。
“我…我的直播设备……”林薇被拽得一个趔趄,脚踝的疼痛让她吸了口冷气,但更担心那台昂贵的手机。
“啥子播不播的!命重要还是那铁疙瘩重要?”药农大姐头也不回,语气斩钉截铁,“先跟我回棚子里避雨!暖和了再说!”她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深深踩进泥泞里,为林薇趟出一条稍显稳固的路。
林薇被她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头,高跟鞋在泥地里走得歪歪扭扭,脚踝钻心地疼。雨水顺着头发、脸颊不断流下,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但手腕上传来的那股温热而坚定的力量,像一道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流,穿透了冰冷的雨水和满身的泥泞,固执地涌进她几乎被绝望冻僵的心底。
她抬头看着前面那个在暴雨中奋力拖拽着拖车、拉着她的矮壮背影。深蓝色的旧雨衣在风雨中鼓荡,斗笠下的肩膀宽阔而结实。这个陌生女人,像一座突然出现在绝境中的、沉默而可靠的山。林薇的眼眶再次发热,这一次,不是因为冰冷的雨水。
陈姐的药棚就搭在梯田旁一处背风的土坎下,简陋却结实。几根粗木棍做支架,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多层塑料布,边角用大石头牢牢压住。雨水打在塑料棚顶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啪啪”声,像无数小鼓在敲打。棚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复杂、难以言喻的气息——新鲜的、带着湿润泥土腥气的当归根茎味,陈年累积的干燥药草香,还有一点淡淡的炭火余烬味和旧木头的霉味。这味道浓郁得几乎有了实体,霸道地钻进林薇的鼻腔。
棚子不大,靠里堆着一些农具、麻袋和捆扎好的干草药。中间空地上,有一个用几块石头简单垒砌的小火塘,里面还有些暗红的炭火在微弱地呼吸着,散发着令人渴望的暖意。火塘上架着一个被烟火熏得乌黑的旧铁壶,壶嘴正袅袅地逸散出带着药香的白色水汽。
“快进来!把门帘子拉严实点!”陈姐把林薇的拖车往棚子角落里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自己也迅速脱下那件湿透的旧雨衣和斗笠,随手挂在一根木柱的钉子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淌,她也毫不在意,只是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露出那张饱经风霜却精神奕奕的脸。
林薇依言,将充当门帘的厚重塑料布放下,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风雨声和寒意。棚内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但那份湿冷被隔绝在外,炭火的暖意便显得尤为珍贵。她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泥水顺着裤脚和发梢往下滴落,在脚下的泥地上积出小小的一滩。冷得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牙齿轻轻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看着自己沾满泥浆的双手和同样污浊的高跟鞋,再看看这虽然简陋却干净的地面(至少没有泥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自己这身泥泞玷污了主人这小小的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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