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妇人端着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放着一套素雅的青花盖碗茶具,一个竹编的小碟子里盛着几块浅粉色的、印着梅花图案的精致糕点,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小妹,你的茉莉花茶,”妇人将盖碗轻轻放在林薇面前,又将那碟小点心推近了些,“尝尝这个,桂花定胜糕,自己做的,不甜腻,配茶正好。”她的笑容和煦,目光落在林薇脚边那个极其醒目的小推车上,带着一丝善意的、纯粹的好奇,“妹儿,你这小车车,好别致哦,走起来怕是有点分量哦?”
林薇立刻捕捉到了这丝好奇,这正是她期待的开场白。她双手捧起温热的盖碗,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暖意,笑容真诚而灿烂:“嬢嬢眼光真好!是有点沉,不过它可是我的百宝箱,陪我走了好多地方了!”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忱,“嬢嬢,您这茶馆太有味道了!开了好多年了吧?感觉一进来,外面的世界就都慢下来了。”
妇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像盛开的菊花。她顺势在林薇对面的空竹椅上坐了下来,姿态放松而自然,显然很愿意和这个打扮时髦却眼神干净的年轻姑娘说说话。
“听雨轩啊,”她抬眼望了望头顶的老槐树,又环视了一圈这方小小的天地,声音里带着一种悠远的怀念,“算起来,快四十年咯。以前是我阿婆(奶奶)在打理。我年轻的时候,在城东头的纺织厂上班,三班倒,累得很。后来厂子……没得了,我也就回来,接过阿婆的茶壶,守着这点老营生。”
她的语气平缓,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如同老槐树深扎于地下的根须。
“四十年?”林薇适时地发出惊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真实的兴趣,“那您一定见证了好多好多故事吧?就像王老师讲的那些!”她指了指还在努力用沙哑嗓音演绎张飞喝断当阳桥的说书先生。
妇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王老师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以前是中学的语文老师,教了一辈子书,桃李满天下。退休了,嗓子也坏了,闲不住。他说,书念了一辈子,不能烂在肚子里,嗓子哑了,就用这哑嗓子讲,总有人愿意听的。”她顿了顿,看着老先生投入的侧影和旁边安静伴奏的琵琶女子,“喏,弹琵琶的是他女儿,怕他一个人讲太吃力,特意学的琵琶来给他帮衬。这一讲一弹,也快十年了。老街坊们爱听,他们爷俩儿也就风雨无阻地来。”
平淡的话语,勾勒出的却是一幅沉甸甸的、浸润着亲情与坚持的画卷。林薇捧着盖碗,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润,心头也被这朴实无华却坚韧温暖的故事熨帖着。弹幕更是被触动:
【泪目了……退休老师用哑嗓子讲书,女儿弹琵琶陪伴……】
【这就是平凡人的光啊!】
【掌柜嬢嬢也好暖,守着老茶馆四十年……】
【薇姐快问问还有什么故事!】
林薇抿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花香在舌尖萦绕。她看着妇人温润平和的眉眼,忍不住追问:“嬢嬢,那您守在这里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过让您特别难忘的人,或者特别有意思的事呀?”
妇人拿起托盘上的抹布,习惯性地擦了擦本已很干净的桌面,动作不疾不徐。她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老槐树浓密的枝叶,投向了更远的时光深处,脸上带着一种追忆的温暖神情。
“难忘的人啊……那可太多了。”她轻轻笑了笑,“早些年,巷子口住着个孤老太太,我们都喊她罗婆婆。脾气犟得很,儿女接她去新房子住,死活不去,就守着她那间破瓦房。她有个习惯,每天下午,雷打不动,拄着拐杖,慢慢挪到我这儿来,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妇人点了点林薇身下的竹椅,“点一杯最便宜的素茶,一坐就是半天。也不怎么说话,就看着巷子口人来人往。”
“我们熟络了以后,有次下大雨,她没来。我有点不放心,收了摊,打把伞去她那破瓦房看。门虚掩着,进去一看,屋里漏得不成样子,盆盆罐罐都接满了水。她蜷在唯一不漏雨的角落那张旧藤椅上,发着烧,人都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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