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郡的冬日,寒风依旧,但郡守府书房内的气氛,却比屋外的天气更加凝重灼人。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李清风端坐主位,荀岳、钱广、宇文肱、陈到、刘莽、拓跋野等文武核心赫然在列,连负责工坊的王老蔫也被召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李清风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我桃源郡如今兵甲渐利,仓廪渐实,流民归附,北境暂安。然,欲图长治久安,乃至将来应对更大风浪,有两样东西,必须牢牢掌握在我等手中——盐、铁!”
他目光扫过众人,重点在钱广和王老蔫脸上停留片刻:“盐,乃民生之本,无盐则人无力;铁,乃军工之基,无铁则兵不利。如今郡内盐铁开采、贩运,多由民间商贾把持,虽纳入市舶司管辖,抽税纳捐,然其源头散乱,品质不一,价格波动,更关键的是——一旦有事,我郡府能否迅速、足量地调动这两样战略物资?”
这话如同惊雷,在书房内炸响!所有人都明白了主公的意图——这是要动那些盐铁商贾的命根子!
钱广脸色微变,作为市舶司主事,他与商贾打交道最多,深知其中牵扯的利益网络何等庞大复杂。他谨慎地开口:“主公明鉴。盐铁之利,确实关乎国本。只是……骤然收归郡有,恐引致商贾剧烈反弹。这些商贾,尤其是那几个大盐枭、铁号东家,在郡内乃至北地都盘根错节,与各方势力皆有牵连,若处理不当,恐生内乱,影响郡内安定与商业繁荣。”
王老蔫则是眼睛一亮,作为工匠头子,他早就对那些以次充好、供应不及时的私人铁矿深恶痛绝,若能由郡府直接掌控优质矿源,统一调配,对他的工坊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但他没敢立刻表态。
荀岳捻须沉吟,缓缓道:“钱主事所虑,不无道理。盐铁官营,古已有之,其利在于集中力量,保障供给,平抑物价,充实府库。其弊在于,若官吏经营不善,则易生腐败,效率低下,反成弊政。且骤然行之,确需考虑商贾反弹之风险。”
刘莽是个直性子,闻言不耐烦地一挥手:“怕个鸟!那些奸商,平日里囤积居奇,抬高盐价,以劣铁充好铁,坑害百姓,早就该收拾了!谁敢闹事?俺老刘带兵去跟他们讲讲道理!”他拍了拍腰间的横刀。
拓跋野也瓮声瓮气道:“就是!盐铁就该是官家的!谁敢龇牙,砍了便是!”
宇文肱和陈到相对沉稳,没有立刻表态,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对集中掌控战略资源的认可。
李清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这会触动巨大的利益集团,但他决心已定。“商贾之利,在于流通,在于经营。盐铁开采与初炼,关乎命脉,必须掌握在我手。至于后续加工、贩运,仍可交由民间,但需在郡府严格监管之下,统一标准,照章纳税。”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此事,势在必行!并非要与所有商贾为敌,而是要建立新的秩序,确保我桃源郡根基稳固!钱广,由你市舶司牵头,荀先生统筹,王管事提供技术支持,即刻着手制定《盐铁专营章程》!明确哪些矿场、盐池必须由郡府接管,如何作价补偿原有经营者(若有),后续如何管理、生产、分配。宇文肱、陈到,军队做好准备,以防不测!但要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动刀兵,以法令、以大势压人!”
“诺!”众人见主公心意已决,不再多言,齐声领命。一场关乎桃源郡经济命脉的深刻变革,就此拉开了序幕。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如此重大的决策,在筹备阶段,难免会有些许风声走漏。
就在郡守府密议后的第三天,望北城乃至桃源郡辖下各城县,那些消息灵通的大商贾们,尤其是掌控着主要盐井、铁矿的几位巨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望北城西,一座门庭若市、装饰奢华的钱庄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围坐在红木圆桌旁的五六个人,皆是桃源郡内举足轻重的商界巨擘。
为首者,乃是掌控着郡内近三成盐业的“白盐大王”白守财,一个身材肥胖、眼袋深重的中年人,此刻他肥硕的手指正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
“消息确凿吗?”一个干瘦的老者,专营铁器的“铁掌柜”孙不二,声音沙哑地问道,他是郡内最大的私人铁矿主之一。
“千真万确!”一个尖嘴猴腮的粮商插嘴道,“我小舅子在郡府户房当差,亲耳听到钱广钱主事吩咐人草拟什么‘专营章程’!就是要收了我们的盐井和矿场!”
“他李清风想干什么?过河拆桥吗?!”一个经营布匹丝绸,但也涉足盐业分销的商人怒道,“当初他刚来北地,一穷二白,是我们出钱出粮支持他!现在翅膀硬了,就想把我们一脚踢开?还要把我们的命根子都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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