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那身象征至高权力的玄色龙袍,摘下了束发的玉冠,一身寻常灰布衣衫,头戴遮阳斗笠,行走在帝都熙攘的街巷中,李清风——此刻的“青玄”,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近乎新奇的自由。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不再是透过重重宫阙琉璃瓦过滤后的威仪,而是带着市井烟火气的温度。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刚出笼的麦饼面香、街边食摊飘来的羊肉汤的膻鲜、偶尔驶过的马车带起的尘土味、还有墙角青苔被日头晒出的淡淡腥气……这一切,都远比皇宫里那永远萦绕不散的龙涎香和檀木气息,更让他觉得真实、鲜活。
他与影十三,一前一后,如同两个沉默的行商或访友的寻常人,汇入川流不息的人潮。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街道比他记忆中前朝末年时整洁宽敞了许多,这是荀岳推行“街巷整治”的成果。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迎风招展,卖布的、沽酒的、打铁的、售药的……应有尽有。不少店铺门口,还摆放着新式的、造型更合理的铁制农具,或是用玻璃罩着的、色泽诱人的糕点样品——那是将作监流出的“小玩意儿”被商人学去后的应用。
行人脸上,大多带着一种满足而忙碌的神色。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声洪亮,挎着菜篮的妇人三三两两交谈着今日的菜价,几个半大的小子追逐打闹着从身边跑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他甚至看到,在一些临街的院落门口,有老人坐在小马扎上,眯着眼,就着午后的阳光,惬意地抽着旱烟,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正冒着微弱蓝火的蜂窝煤炉子,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响着。
“老丈,这炉子好用吗?”青玄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刻意放得平和。
那老人抬起头,见是个面目寻常、气质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后生,也没在意,咧嘴笑了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好用!好用的紧哩!比烧柴省事多了,也便宜!往年这时候,还得忙着拾柴火,现在好了,去官营煤铺买上几十块,能用好些天!朝廷这事儿,办得地道!”
老人浑浊的眼里,是发自内心的满足。
青玄笑了笑,点头附和:“是啊,听说这都是当今圣上的恩德。”
“那可不!”老人来了谈兴,吧嗒了一口旱烟,“圣上是真龙下凡嘞!北地多少年没这么太平过了?赋税也免了,还弄出这些好东西……就是听说南边不太平,有些杀才想造反……”老人说到这里,啐了一口,“呸!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要是圣上征兵,俺家那小子指定第一个报名!”
听着老人质朴而充满信任的话语,青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成就感。他带来的变化,是真切地改善着这些最普通百姓的生活。那些在朝堂上殚精竭虑的日夜,那些与臣工们反复推演政策的辛劳,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他继续前行,看到粮店门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粮价牌子上标注的价格,比他记忆中稳定了许多,钱广平抑粮价、调控市场的努力见到了成效。布庄里,色彩鲜艳、质地细密的棉布、丝绸吸引了众多妇人姑娘驻足,苏杭赵氏的布匹,确实名不虚传。甚至,他还在一家新开的“书肆”外驻足片刻,看到里面不仅有传统的经史子集,还有一些浅显的农书、工技启蒙读物,以及用廉价的“草纸”印刷的、带着插画的通俗故事册子,价格不算贵,竟也有不少穿着普通的年轻人在翻阅。知识,似乎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下渗透。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帝国的肌体,在他这个“异数”的调理下,正焕发着前所未有的活力。
然而,正如阳光越盛,阴影越浓。在这片欣欣向荣之下,一些不那么和谐的音符,也开始悄然浮现。
在一处相对偏僻的街角,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块破布,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状告无门,求青天大老爷做主”。老妇人眼神空洞,低声啜泣着,周围行人匆匆,偶有投去同情一瞥者,却无人敢上前搭话。
青玄眉头微蹙,正想示意影十三去问问情况,却见两个穿着皂隶服色、但神态倨傲的衙役晃悠过来,其中一个用脚踢了踢老妇人面前的破布,不耐烦地喝道:“老不死的!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家那点破事,证据不足,不予受理!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老妇人吓得浑身一抖,连连磕头:“差爷,差爷行行好!那郭大户他强占我家田地,打伤我儿子,证据……证据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另一个衙役眼睛一瞪,“再胡搅蛮缠,抓你进大牢信不信?”
老妇人顿时噤若寒蝉,只是无声地流泪。
青玄的眼神冷了下来。柳明渊整肃刑狱,律法森严,看来,在这帝都的底层,依旧有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有胥吏敢如此欺压良善!那“郭大户”,想必是有些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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