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献策书”,可谓将商人的精明、务实与生存智慧发挥到了极致。它避开了敏感的政治站队和武装问题,紧紧围绕“经济”和“治理”这两个新朝必然关心的核心,主动提出解决方案,并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渠道、技术、人力、甚至垫付税款)来换取未来的政策优惠、经营特权和新朝体制内的合法地位与安全感。他们赌的,是新朝皇帝的目光长远,需要他们来活化经济、巩固统治,而非简单地将他们当作肥羊宰杀。
京都,皇城深处,帝王嗤笑
当这份经过陆明远整理、标注了重点的“晋商献策书”副本,连同高顺关于秦地局势及晋商动向的详细奏报,一同摆在李清风的御案上时,已是数日之后。
李清风斜靠在铺着软垫的龙椅上,指尖轻轻敲打着光润的紫檀木扶手,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晋商的“表演”。起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看到那些“感念天恩”、“赤诚附骥”、“献技效忠”的肉麻词句,以及后面条分缕析、充满算计的“献策”时,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清晰的、充满讥诮的弧度。
“嗤……”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在安静的御书房内响起。
侍立一旁的陆明远微微抬眼,看到皇帝陛下脸上那混合着了然、讽刺与一丝玩味的笑容,心中了然。他知道,这些晋商自以为高明、甚至带点自我感动的“效忠”与“献策”,在陛下眼中,恐怕如同稚子舞剑,套路清晰,意图分明。
“写得倒是花团锦簇,算盘打得也是噼啪响。”李清风将文书随手丢在案上,身体向后靠了靠,目光投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什么‘感念天恩’、‘赤诚附骥’,无非是看清了马铮再无翻身之日,我大晟根基已固,急着找张新饭票罢了。献渠道、献技术、献策出力……无非是想在新朝的经济格局里,预先占个好位置,拿现在的一点付出,换将来更大的垄断和特权。”
他转过头,看向陆明远,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明远,你说,这些商人,可恨吗?”
陆明远谨慎地答道:“陛下,商人重利,古今皆然。其行为虽不乏投机,但于稳定秦地、恢复经济,确有其用。且其主动献策,姿态已摆出,朝廷或可因势利导。”
“因势利导?没错。”李清风点了点头,脸上讥诮之色稍敛,转为一种冰冷的清醒,“他们聪明,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下注。这点,比那些死抱着土地和坞堡不放、非要撞得头破血流的世家蠢货强。朕也需要这样的‘聪明人’来干活,来把死水搅活,来给国库添砖加瓦。”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影挺拔:“但是,明远,你要记住,也替朕告诉下面办事的人记住——可以用其智,用其力,用其财,但绝不可被其裹挟,更不能让其以为,这天下离了他们就不转!他们的‘忠’,是建立在‘利’上的,今天能背叛马铮投靠朕,明天若有大过此利者,未尝不会故技重施。”
“所以,他们的献策,可以酌情采纳,尤其是稳定物价、恢复流通、兴办工坊这些,确实于国于民有利。但主导权,必须牢牢握在朝廷手里!工坊可以官督商办,但核心技术和资源必须国有;商路可以利用他们的网络,但关税权和监管权必须独立;他们的人可以用,但要分散打乱,置于严格的监察和考核之下,更要大力培养我们自己的商事人才!”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朕许他们发财,甚至许他们一定程度上的风光,但他们必须明白,他们的财富和地位,是朕给的,是依附于大晟这棵大树而生的藤蔓!树在,藤蔓才能青翠;若想反客为主,或者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朕能让他们富贵,也能让他们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陆明远深深躬身:“陛下圣明,臣谨记。”
李清风摆摆手,不再看那封“献策书”,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告诉高顺,还有荀岳、钱广他们,原则就按朕刚才说的办。具体条款,让他们去扯皮。底线守住了,细节上不妨给点甜头。至于那些还在荆襄等死的二王……”他嘴角再次浮现那抹冰冷的弧度,“他们和这些精明的商人,正好是这新旧时代交替的绝妙注脚。一个死于不合时宜的‘野心’与‘固执’,一个生于恰到好处的‘算计’与‘顺从’。这天下,终究是务实者的天下,更是……朕的天下。”
御书房重归寂静,只有香炉青烟袅袅。遥远的南方,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西方的秦地,算计落子,悄然转向;而京都的中心,帝王的目光已穿越眼前的纷扰,投向了更遥远的、一统之后的治理与开拓。晋商的“聪明”,在他的棋盘上,也不过是一枚可以动用、也需要警惕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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