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塔拉哈西粗重的喘息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被血腥味吸引而逐渐清晰的丧尸嘶吼。
塔拉哈西低头看着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正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夹克,也染红了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他脸上的暴怒和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平静。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友的脸,最后在比尔那张惨白、写满无尽懊悔与恐慌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冰冷刺骨,却不再有言语。
“塔拉哈西……”哥伦布的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举起手,似乎想做什么,却又不知能做什么。
“闭嘴,菜鸟。”塔拉哈西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地撕下一条衣服下摆,用牙齿和另一只手配合,死死地勒住伤口上方,动作粗暴却有效,暂时减缓了血流速度,但这谁都明白,只是徒劳。
“我得走了。”他陈述道,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不!也许有办法……我们可以……”威奇塔试图保持冷静,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
“办法?”塔拉哈西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办法就是在我变成外面那些东西之一之前,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但老子他妈的绝不会让你们动手,尤其是你——”他的目光再次如刀般剐过比尔,比尔触电般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
“我也……绝不会死在这栋可笑的、满是电影碟片的房子里。”他环顾了一下这奢华的牢笼,“我得找个开阔地,一个人。”
他没有再说任何告别的话,也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踉跄地走向门口,抓起他的霰弹枪和一个轻便的背包,往里面胡乱塞了几盒弹药和一瓶酒。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子坤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这是塔拉哈西的选择,一个真正硬汉的最后尊严。任何劝阻都是侮辱。
门被打开,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塔拉哈西高大的背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秒,然后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融入那片死亡的世界。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一个时代。
豪宅内死一般的寂静。
压抑的啜泣声传来,是哥伦布,他蹲在地上,肩膀不停抖动。威奇塔紧紧搂着小石头,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看向比尔的方向。
比尔·默瑞,这位曾经的喜剧之王,此刻像一尊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石膏像,僵立在原地。他的墨镜早已滑落,露出那双充满了无尽痛苦、自责和难以置信的眼睛。他一遍遍地喃喃自语:“我……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我没想……我没看到……上帝啊……”他的幽默,他应对末日的唯一武器,最终却成了杀死队友的凶器。这种讽刺足以逼疯任何人。
没有人说话,没有安慰,也没有立刻的指责。但这种沉默的审判,比任何怒骂都更加沉重。
比尔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空洞地扫过众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地挪向楼梯,走向楼上的房间。他的背影佝偻着,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子坤的心沉甸甸的,拯救比尔带来的短暂喜悦早已被现实的残酷击得粉碎。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干预是否真的带来了更好的结果。
时间在沉重的静默中流逝。楼下三人无言地收拾着残局,检查门窗,防备被塔拉哈西的血腥味引来的丧尸。悲伤和一种无形的隔阂弥漫在空气中。
突然——
砰!
一声清脆、震耳欲聋的枪响猛地从楼上传来!打破了死寂,震得人心胆俱裂!
所有人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比尔!”哥伦布失声叫道。
威奇塔反应最快,立刻持枪冲上楼,子坤和哥伦布紧随其后。小石头害怕地跟在后面。
比尔卧室的门虚掩着。威奇塔一脚踹开门——
房间内,比尔·默瑞瘫坐在他那张昂贵的天鹅绒扶手椅上,头歪向一边。他换上了他标志性的《捉鬼队》制服,似乎想以自己最经典的形象告别。额头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正缓缓流出鲜血,他手中的左轮手枪滑落在地毯上,硝烟味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化开的、极致的痛苦和最终解脱的平静。
这位在末日里孤独坚守、用幽默对抗绝望的喜剧明星,最终无法承受自己亲手造成的悲剧,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追随他刚“害死”的队友而去。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悲凉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刚刚失去了塔拉哈西,现在又失去了比尔。这座原本象征着安全和奢华的豪宅,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棺材和伤心地。
“……我们得离开这里。”良久,威奇塔率先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她努力压抑着情绪,“这里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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