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豪盯着那颗糖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个“月亮”的表情。
宋晓倩窝在沙发里看到表情时,正对着发绳发呆。她有点懊悔,刚才没有让志豪上楼,在关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为了显得矜持,只是回头笑了笑。要是他上楼了,说不定现在两人正相拥在一起。可一想他家闺女正等着他回家呢,自己不能太贪了。
浅棕色的皮质绳绕在指尖,星星图案硌着掌心,像高志豪方才在车里说的“别弄丢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审计组的意见、比拆迁户的感谢都更让她心跳。
她起身去阳台收衣服,晚风把晾衣绳吹得晃了晃,晾着的白衬衫扫过脸颊,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楼下的便利店还亮着灯,那个写暑假作业的收银员大概已经下班了,练习册上的星星说不定被妈妈收进了书包。她忽然想起高志豪说“侄女八岁”,忍不住笑了——他连撒谎都这么笨,连星星图案都没换。
手机又震了下,是高志豪发来的:“棚户区东边有段路在修,明天穿运动鞋。”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摆在鞋柜旁的帆布鞋,回复:“嗯。”
发完消息,她把发绳解下来,放在床头的玻璃罐里——罐子里还放着他披给她的西装外套上掉的纽扣,银灰色的,边缘有点磨花。她记得那晚在纪委门口,他说“别怕,有我在”,那时只觉得是上司的担当,现在才懂,那不是担当,是把她护在身后的本能。
玻璃罐被月光照得发亮,星星发绳和纽扣挨在一起,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
高志豪在书房待到后半夜,台灯的暖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把养老社区的方案又改了两页,在“老物件展柜”旁边加了行小字:“留个矮柜,放孩子们画的老槐树。”改完才发现,这是王莹莹下午刚说的老家的树。
他合上电脑时,窗外的天已经泛了点青。客厅的沙发上,王莹莹蜷缩在毯子里,手里还攥着女儿的小熊——大概是等他时睡着了。他走过去,想把毯子往上拉点,却看见她鬓角新长的白发,像落了点雪。
十五年前他创业失败,王莹莹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在出租屋里说“大不了我们再从头来”。这些事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他心里,是他这辈子都不能松的土。
可宋晓倩蹲在李大爷面前,轻声说“会有公道的”时,眼里的光;她攥着糖听拆迁户说话时,悄悄泛红的眼眶;她接过发绳时,明明看穿了谎言却没戳破的温柔——这些事像新抽的枝,在他心里长得又快又急,带着让人慌的生命力。
他轻轻带上门,走到阳台。远处的天际线已经透出微光,棚户区的方向隐在薄雾里,像团没散开的云。他知道明天去了哪里,宋晓倩会蹲在李大爷身边,浅棕色的发绳在晨光里晃;他会站在旁边,看着她被老人围住,像看着朵在风里也能站稳的花。
可这份并肩,终究要隔着些什么。像阳台的玻璃,能看见对方,却不能真的挨在一起;像他给她的暖光,能照亮她的文件,却不能照进她心里最软的地方——因为那里,早该有别人的位置。
手机在口袋里硌了下,是宋晓倩发来的早安:“志豪,我出发去接李大爷啦。”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停,最终回了个“路上小心”。
晨光漫进阳台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又放了回去。王莹莹说过抽烟伤肺,宋晓倩昨天在安置点被烟味呛得咳了两声——原来有些事不用刻意记,就已经刻进了习惯里。
这种习惯,像根细细的针,不扎,却能在心里磨出片钝痛。不尖锐,却绵密,从昨晚她转身走进楼道时开始,到此刻晨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一直没停过。
他知道这钝痛会跟着他很久。跟着他去棚户区,看着她给李大爷递水;跟着他去核对流水,听她轻声念着孙志钢的名字;跟着他回到家,看着王莹莹端来的早餐;跟着他熬过无数个加班的夜,看着台灯下她整理的文件。
但他也知道,这钝痛里藏着点别的——是宋晓倩说“值得”时的坚定,是闺女攥着小熊等他时的温柔,是他必须守住的、两边都不能辜负的情感。
至于那点钝痛,就像晨光里没散的雾,会被接下来的日子慢慢烘成暖光——不刺眼,却能照着他,也照着她,各自在该走的路上,稳稳地走下去。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高志豪深吸了口气,转身往卧室走。该叫醒王莹莹了,今晚要去给女儿学校开家长会,她昨晚特意把家长会的通知放在了他的公文包上。她隐约察觉丈夫有隐情,为了让丈夫多关心家里,她把家长会的事交给他去。高志豪的心思在公司里,没时间去学校,只能拜托老婆大人去了。
王莹莹接过家长会通知时,指尖在纸边折了道浅痕。“也行,我下午提前去接闺女,顺便跟老师聊聊她最近的识字量。”她把通知塞进冰箱贴后面——那里总粘着女儿的涂鸦、超市的优惠券,还有高志豪的体检单,像片被生活浸软的海绵,什么都能妥帖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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