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我”,依旧站在那里,脸上却不再有惊恐,反而慢慢浮现出一个表情——一个平静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的表情。
那不是我的表情!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镜中的“我”抬起手,不是模仿我,而是自顾自地,轻轻抚摸着那乌木镜框上雕刻的一个扭曲人形。然后,他(或许已经不是“我”了)的嘴唇微微开合,没有声音传出,但我却清晰地“听”到了两个直接烙印在脑海里的字:
“饿了……”
这两个字像带着冰碴,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紧接着,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开始从我体内抽离什么东西。不是血液,不是力气,而是一种更本质的……生机?活力?我感觉自己的精神迅速萎靡下去,视线开始模糊,皮肤似乎也失去了光泽。
而镜中的那个“我”,脸色却愈发红润,眼神愈发灵动,那诡异的笑容也愈发清晰。
它在以我为食!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腥甜味带来了一瞬间的清醒,身体恢复了片刻的控制权!我几乎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冲向阁楼门口,重重地摔了出去,然后反手拼命将那道窄门“砰”地关上!
我瘫坐在门外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门内,一片死寂。
我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找到工具箱,用能找到的所有钉子、木板,发疯似的将通往阁楼的那扇门死死封住,直到确认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才虚脱般地滑坐在地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极度的恐惧之中。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我不敢独处,尤其不敢靠近楼梯口。被封住的阁楼门没有任何动静,但那面镜子和镜中那个“我”诡异的笑容,如同梦魇,日夜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试图联系父母,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我翻遍了老宅所有可能存放家族旧物的地方,希望能找到关于那面镜子的只言片语。
终于,在奶奶生前睡的那张老式雕花床的暗格里,我找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本子。是奶奶的日记,字迹从年轻时的清秀到年老后的颤抖。
我颤抖着手,一页页翻看。前面的内容多是生活琐事,直到翻到中间部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记载映入眼帘:
“……民国廿年,饥荒,太爷爷从一游方道人手中得来此镜,名曰‘饲镜’。道人言,此镜可聚财纳福,保家宅平安,然需以‘精气’饲之。初时,仅以香火供奉,家业果有起色。然镜之索求渐增,香火不足,始现异状,镜中映出虚影,吸食活人生气……太爷爷始知上当,此非祥瑞,实乃邪物!然此时镜已‘醒’,无法轻易毁弃,强行毁之,恐遭反噬,镜中恶灵将脱困而出,为祸更烈……唯有将其封存于暗处,断其‘食粮’,或可使其重归沉寂……切记,后人万不可擅动,尤不可使其映照人像过久,否则镜灵苏醒,视其为‘饲主’,附其形,食其魂,直至油尽灯枯……”
日记的后半部分,记载了奶奶年轻时一次无意中闯入阁楼,险些被镜子所害的经历,以及她是如何协助曾祖父重新加固封印的。最后一页,用几乎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
“镜中困者,非止一灵。乃历代‘饲主’之残魂碎片,与镜本体之恶念交织而成。其性贪婪,永不知足。封之,或可苟安;饲之,必遭反噬。沈家后人,慎之!戒之!”
我合上日记,浑身冰冷。
原来,那镜中的“我”,并非单纯的幻象或恶灵,它是镜子本身凝聚的恶念,混杂了历代被它吞噬的沈家先人的残魂!它模仿我,是为了更好地“绑定”我,把我当成新的、长期的“食粮”!
所谓的“聚财纳福”,根本就是一个引诱沈家先祖上钩的陷阱!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敲击声,从楼上被封死的阁楼门方向传来。
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执拗的节奏。
我僵在原地,血液倒流。
那声音……不像是用手在敲。更像是指甲,或者……是什么硬物,在一下下,耐心地,抠挖着那些我封门的木板。
它……等不及了。
或者,它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吸收到了足够它“活动”的“精气”?
我抬起头,目光绝望地扫过空荡荡的客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地上。
可是,不知是不是光线角度的原因,那影子的轮廓,似乎……比我本人要胖上那么一点点。
而且,在那影子的头部位置,嘴角似乎也正朝着两边,缓缓地,拉扯出一个与镜中那个“我”一般无二的……
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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