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一点点……就像当年他用指尖血一样……孩子小,恢复快……应该……没事的……
他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寝食难安。一边是祖传的基业,一边是亲生骨肉。最终,对染坊的执念,以及一种“只用一次,下不为例”的自欺欺人,压倒了他身为人父的良知。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支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留在染坊。巨大的染缸里,猩红的染料如同沸腾的血液,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气味。他抱着熟睡的儿子,看着那稚嫩的脸庞,手抖得厉害。
他闭上眼,狠心用那根珍藏的银针,轻轻刺向儿子心口的位置。
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婴儿娇嫩皮肤的刹那——
“哇——!”
孩子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音尖锐,仿佛预知了即将到来的厄运。
与此同时,染坊紧闭的大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撞开!婉娘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纸,疯了一般冲了进来。她显然一直在外面偷听。
“住手!沈文轩!你这个畜生!他是你儿子啊!”婉娘哭喊着扑过来,一把抢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护崽的母兽,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憎恨。
沈文轩被妻子的突然出现惊呆了,手一松,银针掉落在地。
“我……我只是想救染坊……”他喃喃道,试图辩解。
“救染坊?用你亲生儿子的命来救?”婉娘的声音凄厉,“你忘了公公临终前的话了吗?‘因果自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看看这染坊!”
沈文轩茫然地抬头,看向四周。
不知何时,染坊里那些刚刚染好、尚未晾干的“海棠红”布匹,正无风自动,如同有了生命般轻轻摇曳。那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扭曲着,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在那翻滚的染缸液面上,看到了倒影——不是他,也不是婉娘,而是一个个模糊扭曲、痛苦挣扎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沈家祖辈的服饰,胸口都开着一个窟窿,涓涓地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汇入那无尽的猩红之中!
原来,“至亲心头血”的诅咒,早已将历代沈家使用过此法的先人魂魄,都禁锢在了这永不褪色的“海棠红”里!他们成了这妖异色彩的养料,永世不得超生!
“啊——!”沈文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头蹲了下去,精神彻底崩溃。
婉娘抱着受惊啼哭的孩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被贪婪和祖业压垮的丈夫,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她决绝地转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人们发现沈家染坊大门紧闭。撞开门后,只见沈文轩蜷缩在最大的那个染缸旁,眼神呆滞,口水直流,已经疯了。他反复念叨着:“血……引子……海棠红……好看……真好看……”
而那满院子悬挂的、如同旌旗般的“海棠红”布匹,在清晨的阳光下,鲜艳得刺眼。有细心的人发现,那布匹的红色,似乎比以往更加厚重,隐隐的,仿佛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从此,沈家染坊彻底荒废。有人说,夜里常能听到染坊里传来男人的痴笑和孩子的啼哭。还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能看到染缸里泛起诡异的红光,以及在里面载沉载浮的、痛苦挣扎的模糊人影。
那曾经名动一时的“海棠红”,也随着沈家的没落和诡异传闻,渐渐成了老人们口中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禁忌。只有那荒废染坊墙壁上,偶尔剥落下来的、依旧鲜艳如血的红色漆皮,还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欲望和血缘浸透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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