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苏家的女人,生来眉骨上方就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据说是祖上一位精通画艺的姑婆留下的印记。这痣平日里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在月圆之夜,会变得殷红如血。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古怪的祖训:苏家女子,年满二十,须得在下一个满月之夜前,用祖传的辰砂,于眉间亲手点染此痣,并绘制一幅自画像,藏于阁楼,方可平安顺遂。若逾期未点,或假手他人,必遭不测。
我曾祖母如此,祖母如此,我母亲也是如此。她们点痣后的自画像,我都偷偷溜上阁楼看过,画得极好,眉间那点朱砂,鲜活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衬得画中人眉眼灵动,顾盼生辉。只是,那些画像看久了,总会让人觉得那画中人的眼睛,似乎也在静静地看着你,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今年,轮到我了。
我对这祖训向来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老一辈的迷信。那所谓的辰砂,装在一个巴掌大的老旧胭脂盒里,颜色暗红,带着一股陈旧的、类似铁锈和草药混合的腥气,我并不喜欢。
生日过后,母亲便将那胭脂盒郑重其事地交到我手上,反复叮嘱:“晚晚,记住,下个月圆之前,一定要点上,画好。画像……要用心,越像越好。”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忧虑。
我随口应下,转头就把那盒子塞进了抽屉角落。现代社会,谁还信这个?我忙着毕业设计,忙着投简历面试,早把这茬忘到了脑后。
直到月圆前三天,我夜里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总有一个穿着旧式衣裙、背对着我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一遍遍地对镜描画着眉间。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那背影孤寂得让人心头发慌。醒来后,眉骨上方那粒平日里几乎看不见的小痣,总是隐隐发烫。
我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强自镇定,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月圆前夜,怪事发生了。我洗完澡,对着浴室镜子擦头发,朦胧的水汽中,我惊骇地发现,镜子里我的影像,眉间那粒小痣,竟然已经变成了殷红色!清晰无比!
我吓得倒退一步,慌忙用手去擦镜子,又使劲揉自己的眉心。水汽散去,镜中的影像恢复正常,那粒痣依旧淡得几乎看不见。
是眼花了吗?
可那种心悸的感觉挥之不去。我冲回房间,翻出那个被遗忘的胭脂盒,握在手里,只觉得那盒子冰凉刺骨。
第二天,就是月圆之夜。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傍晚,天空阴沉,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我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或许今晚看不到月亮,就能蒙混过去?
夜里,我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云层渐散,一轮惨白的圆月露了出来,清冷的光辉透过窗棂,洒在我的桌面上。
几乎在月光触及我皮肤的一瞬间,我眉骨上方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我痛呼一声,捂住额头,冲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我脸色煞白,而眉间那粒小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红、饱满,如同刚刚沁出的血珠!它甚至还在微微搏动,像一颗微缩的心脏!
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我发现镜子里的“我”,嘴角正缓缓向上扯起,露出一个我绝对做不出来的、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那不是我的表情!
我尖叫一声,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再看向镜子,那诡异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只有眉间那粒血红的痣,依旧灼灼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祖训是真的!
我连滚爬爬地找出那个胭脂盒,颤抖着手打开。暗红的辰砂带着那股熟悉的腥气扑面而来。我顾不得许多,用手指蘸了一点,对着镜子,哆哆嗦嗦地点在眉间那粒已经变得血红的痣上。
就在辰砂覆盖上去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感顺着眉心渗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灼烧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空洞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那颗痣里抽走了。
紧接着,一个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念头占据了我的脑海——画画!画自画像!现在!立刻!
我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翻出尘封的画架、画板、颜料。我没有学过画画,笔触笨拙,但此刻,我的手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在画布上飞快地勾勒、涂抹。
我画得极其专注,甚至可以说是狂热。眼神、鼻梁、嘴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笔一笔地描绘。眉间那点刚刚点上的朱砂,在画布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不知道画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微亮,一幅肖像终于完成。
看着画布上的自己,我愣住了。
画得……太好了。好得不像是我画的。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幽深得像两口古井,仿佛藏着无尽的哀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眉间那点朱砂,红得妖异,让整张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这根本不像是一幅画,更像是一个被禁锢在画布里的、拥有生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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