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香虽能暂时安抚,亦形成契约。吾家子孙需世代以香火供奉,借自身阳气与香火之力,滋养彼等,保其不在阴间受苦,亦阻其怨气外泄,为祸家门。香火一旦中断,契约破损,被安抚之祖灵必将苏醒,怨气反噬,索取供奉,首当其冲者,便是点香之子孙之精气魂魄……”
手札后面,还记载了几次历史上因战乱或意外导致香火中断后,家族发生的诡异横祸和族人离奇死亡的记录。
我看得浑身冰冷,汗毛倒竖!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安宅辟邪的祖传熏香!这是用死人尸骨炼制的、与一群因饥荒而死的怨灵签订的恐怖契约!我们世代点燃的,是禁锢它们的枷锁,也是喂养它们的食粮!我们所谓的“祖宗保佑”,是用我们自身的生命精气,去换取它们暂时的安宁!
那夜半絮语,就是被契约束缚的祖灵!我中断了香火,打破了契约,它们醒了!它们在抱怨,在索要它们的“供奉”!
而我对那香气的依赖,根本就是我的身体和魂魄,正在逐渐被它们同化、侵蚀的征兆!
我必须立刻停止点香!否则,我迟早会被它们吸干,或者……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当晚,子时。我握着那紫檀木盒,站在祠堂门口,内心天人交战。点,我是在饮鸩止渴,加速自己的消亡;不点,那些苏醒的祖灵会立刻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没有点燃那炷香。
我将木盒远远扔进后院枯井,然后用找到的朱砂(奶奶以前画符用的),混合着鸡血,在自己卧室门窗上胡乱画满了记忆中辟邪的符号。我紧紧攥着太奶奶的手札,蜷缩在床角,等待着未知的恐怖降临。
夜,深了。
起初,是一片死寂。然后,那熟悉的絮语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变成了清晰的、无数个苍老而怨毒声音的合唱!
“不孝子孙……断我香火……”
“冷……好冷……饿啊……”
“拿来……把你的……给我们……”
房门和窗户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在外面推搡、撞击!朱砂画的符号发出微弱的红光,似乎在勉力抵抗。
冰冷的寒意渗透进来,房间里的温度骤降。我看到了——在窗外朦胧的月光下,在门板的缝隙里,一个个扭曲、模糊、穿着破旧古代衣袍的透明影子,正在试图挤进来!它们的面容干瘪狰狞,眼睛的位置是两团贪婪的黑洞,死死地盯着我!
“滚开!”我歇斯底里地尖叫,将手中太奶奶的手札狠狠砸向门口。
手札在空中散开,泛黄的纸页如同蝴蝶般飞舞。
诡异的是,那些怨灵的身影在看到散落的手札时,竟然微微一顿,狂暴的攻势缓和了片刻。尤其是其中一个看似最苍老的影子,它伸出模糊的手,似乎想触碰那些纸页,空洞的眼眶里,竟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毒,有渴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但它们停顿只是片刻,更加凶猛的冲击随之而来!门上的朱砂符号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熄灭!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外传来了急促的刹车声和父母惊恐的呼喊:“小默!小默!”
是父母!他们提前回来了!
紧接着,我听到父亲冲进院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怒吼,然后是母亲带着哭音的、大声吟诵着什么口诀的声音——那似乎是奶奶以前教过她的,某种安抚祖灵的咒语?
门外的撞击和絮语声,在父母的声音介入后,渐渐变得微弱,那些恐怖的影子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消散在夜色中。
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父母冲上楼、焦急拍打房门的声音。
我连滚爬爬地打开门,扑进母亲怀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后来,父母没有过多责备我。他们面色凝重地清理了祠堂,请来了真正有道行的法师,做了一场盛大而艰难的法事,据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勉强重新安抚了那些怨灵,加固了那个危险的契约。
那口枯井被彻底封死。至于那个紫檀木盒和里面诡异的熏香,我再也没有见过。
我们家再也没有在子时点过什么祖传的熏香。
但我知道,它们还在。只是被暂时压制在了某个角落,依靠着法师的法力和家族某种无形的承诺维系着平衡。
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偶尔还是会听到那若有若无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絮语,比以往轻微,却从未真正消失。
那不仅仅是一炷香,那是一个家族与黑暗历史签订的、用后代血脉和灵魂作为抵押的、永无止境的债务。
而打破契约的我,脖子上仿佛永远架着一把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我,有些祖传的东西,连接的或许不是荣光,而是深渊。
喜欢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请大家收藏:(m.2yq.org)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