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振器”的低沉嗡鸣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的心跳,在尘封的地下实验室中回荡。暗紫色晶体光芒大盛,将陆寒琛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透明,内部流转的星云加速旋转,仿佛要挣脱晶体的束缚。头盔上那些神经纤维线路散发出灼热的温度,乳白色的光辉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
沈墨紧守在主机旁,屏幕上的数据流快得只剩一片残影,她的意识与陆寒琛紧密相连,如同风暴中系住孤舟的缆绳,感受着他意识被“谐振器”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牵引、拉升,投向那片存在于理论与高维夹缝中的——“永恒花园”。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色彩洪流,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意识中疯狂搅动。紧接着,是失重感,仿佛坠入无垠的虚空。然后,景象开始凝聚。
陆寒琛(或者说,他投射出的意识体)“站”在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之地。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交织、流淌、生灭的光带。这些光带呈现出各种无法命名的颜色,它们既是信息流,也是能量体,更是某种……活着的意识片段的显化。他“看”到古老的诗歌片段与最新的物理公式并肩流淌,感受到某个文明初生时的喜悦与另一个世界毁灭前的哀恸交织碰撞。这里是一切知识与情感的归墟,也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复制和演化的意识牢笼。
这就是“永恒花园”?不,更贴切地说,这是一个意识的……“坟场”与“孵化器”的结合体。
他的到来,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周围流淌的光带瞬间躁动起来,它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他这个“异物”蜂拥而来!无数杂乱的知识、混乱的情感、扭曲的记忆碎片,试图强行涌入他的意识,将他同化,将他吞噬,成为这庞大意识集合体新的养料!
维生箱内,陆寒琛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痛苦低吼,额头青筋暴起。主机屏幕上的意识稳定度曲线开始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
“稳住!构建防御屏障!回忆锚点!”沈墨的声音透过意识连接,如同冰泉般注入他几乎要被冲散的意识核心。她在外界,调动着“摆渡人之殇”的算法,试图帮他梳理、抵抗那庞大的信息洪流。
陆寒琛凝聚起全部意志,在他的意识核心周围,构筑起一道由他最深刻的记忆——母亲温柔的笑容、父亲书房里彻夜的灯光、星烁实验室里第一次成功运行“潘多拉”核心模块时的悸动、还有……雪原上那道决绝的、小小的背影——交织成的精神壁垒。
蜂拥而来的意识光带撞击在壁垒之上,爆开无声的涟漪。同化的压力稍有减缓,但他能感觉到,壁垒正在被缓慢侵蚀。他不能一直被动防御。
他必须找到“园丁”,找到这个意识集合体的核心!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试图侵蚀他的杂音,将感知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光带流淌的更深、更“有序”的区域。在那里,光带的颜色趋于统一,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金色,流淌的节奏也变得更加规律,仿佛被某种强大的意志统一指挥着。
他沿着这些暗金光带逆流而上。
不知“前行”了多久,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暗金光带汇聚、编织,最终形成了一座巍峨、冰冷、通体由不断流动的暗金数据和规则几何体构成的……“宫殿”。
宫殿的核心,并非宝座,而是一棵巨大无比的、同样由暗金数据流构成的“树”。树的枝叶是无数闪烁的代码和逻辑链,根系深深扎入下方无尽的知识光海之中,不断汲取着养分。而在那树的中心,树干扭曲盘绕之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身影”。
它没有固定的面貌,时而像是无数张痛苦人脸的综合,时而又化为纯粹的、冰冷的几何符号。它散发出的意志,浩瀚、古老、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冷漠与掌控欲。仿佛宇宙本身冰冷的法则拥有了意识。
“园丁”!或者说,是“园丁”意识集合体在此维度的一个显化投影!
当陆寒琛的意识触碰到那棵“树”的领域时,那个模糊的身影猛地“转”向了他。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贪婪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他!
【……钥匙……】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念,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终于……送上门来了……】
维生箱内,陆寒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生命体征监控发出凄厉的警报!生存概率瞬间跌回38%!
“陆寒琛!”沈墨在外界看得心惊肉跳,她能感受到那股来自高维的、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她疯狂操作着主机,将“谐振器”的输出功率推到临界点,试图将他拉回来!
但“园丁”的力量太强了!它那冰冷的意志化作无数暗金色的枷锁,缠绕上陆寒琛的意识体,要将他彻底拖入那棵“树”中,成为它的一部分,成为它彻底掌控这个意识奇点的最后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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