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如同化不开的墨,将整片云岭山区层层包裹。红水乡卫生院的灯光昏黄,在走廊投下焦急凌乱的影子。
病房内,王大力再次陷入高热,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牙关紧咬,意识模糊,唇边溢出白沫。仪器发出杂乱刺耳的滴答声,搅得人心惶惶。
王鸿飞额角沁出细汗,脸色比墙上剥落的漆还要白。他一边努力按住父亲颤抖的手臂,一边用急促的方言和堂弟王安山——乡卫生院的实习护士——紧急商量。
“转院?路这么远,阿叔这样子咋个经得起颠簸!”
“去上头医院?挂号排期…等得到那时候吗?”
“请上级医院专家?怎么请?哪个专家肯连夜跑到这山卡卡里头来?”
焦虑如藤蔓缠绕,几乎令人窒息。就在这时,王鸿飞瞥见了门口那个风尘仆仆、微微喘着气的身影——林晚星到了。她发丝凌乱,眼睛满是担忧和一路奔波的痕迹。
深夜里,最怕孤单前行,所幸还有一盏灯为你而明。
王鸿飞心下一松,像找到了主心骨,却又立刻被现实的焦虑淹没。
常年照顾她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拉开抽屉想找纸杯,抽屉哐当一声滑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突兀撞入视线——那是父亲拼死从老屋抢出来的。他隐约知道里面是什么,此刻却无暇细想。他地拨开盒子,摸到一次性水杯,手指微微发颤。
“晚星,你先喝口水……”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
林晚星哪有心思喝水,目光紧紧锁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的王大力身上。她在走廊就听到转院、请专家都行不通。
情急之下,她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了!问问我哥…问沈恪!他是德国的医学专家,他肯定有办法!”
“沈恪”这个名字像细针,轻轻扎了王鸿飞一下。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对那个不在云岭、却让他感到莫名威胁的男人,他本能地排斥。但父亲命悬一线,任何希望都不能放过。他喉结滚动了,将那点不快硬生生咽了回去,哑声道:“……好,试试。”
视频很快接通,沈恪出现在屏幕那头,背景似乎是机场候机楼的安静角落,光线明亮柔和。他有些风尘仆仆,但眼神依旧沉静温和。看到林晚星背景里的病房和王鸿飞,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称呼客气而疏离:“你好,晚星,和……王助理。”
林晚星语速极快,几乎带着哭腔,将情况和王大力的危险状态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沈恪听得专注,眉宇微敛:“晚星,别急,慢慢说,把叔叔摔倒时擦伤的地方拍清楚给我。”
他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来,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接着,他指导着紧张得同手同脚的王安山,将病历、化验单一一拍摄传过去。屏幕那头的沈恪沉默着,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手术。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声和沉重呼吸声。几分钟后,沈恪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沉稳:“目前看,高度怀疑是蜱虫叮咬后处理不当,继发了严重细菌感染,导致脓毒血症、多器官功能障碍。这是危重症,但方向明确就有希望。”
王鸿飞一听有希望,立刻就要冲出去找主治医生。
“鸿飞,等一下。”沈恪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他,冷静得近乎冷酷,却又透着周全,“基层医院有他们的诊疗规范和顾虑,我们直接拿着推断去说,很可能适得其反。而且安山私下拍摄病历的行为,若被追究,对他影响很大。”
这话像盆冷水,浇熄了王鸿飞的冲动,却也让他更绝望:“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别急,我联系一下云岭的同学试试。”沈恪的语气依旧平和,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他示意林晚星稍等,画面挂断。
不过五六分钟,视频重新接通。沈恪的脸再次出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联系上了。省卫健委的一个发热伴出疹性疾病巡讲专家组就在邻近县。带队的是刘处,我大学同学。”
视频里,沈恪甚至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带着老友间的随意:“他听说是我咨询,还以为我在德国有时差,半夜吵醒他干活是报当年他总蹭我手术笔记的仇。”
这句小小的调侃,像颗投入紧张湖面的石子,轻轻荡开一圈涟漪,瞬间缓解了几乎凝固的气氛。
“刘处已经紧急协调,巡讲组明天一早就增加红水乡这一站。专家会带着药品和设备过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等待,小心照顾,维持生命体征稳定,明天准备好接车。”
峰回路转,希望来得太快,王鸿飞和林晚星都愣了几秒。
“接车!对对!我马上联系郭经理!有力叔也能去!”林晚星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新一轮用药后,王大力的体温暂时降了些,虽仍在38度徘徊,但不再抽搐,陷入了镇静睡眠。
夜更深了,山风穿过走廊,带来凉意。病房内的紧张气氛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又期盼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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