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光未明，寒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笼罩着整座城市。伸手不见五指，乌斯的冬天要等到早上八点左右才放亮。街灯在雾中晕开团团暖黄的光晕，将路面映照得斑驳陆离，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吸进肺里，像冰碴子轻轻刮着喉咙。
林砚书站在宿舍楼下的玻璃门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羊绒围巾的流苏——那流苏是雾灰色的，与大衣的灰度恰好呼应，却被她紧张得揉出了几道褶皱。手机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沈策半小时前发来的定位，附带一句简短的话：“我在城南石拱桥等你，不急，路上慢点。”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玻璃门的感应区。门缓缓滑开的瞬间，北风像一堵无形的冰墙迎面撞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凛冽，吹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大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底下精心搭配的黑色针织长裙。裙摆随着风势轻轻晃动，垂坠的面料勾勒出纤细的腿线，却让她忽然生出一种近乎羞耻的焦虑：这条裙子是不是太单薄了？雾天的清晨这么冷，会不会显得刻意又不合时宜？视频里用美颜滤镜仔细修饰过的轮廓，在这样毫无遮拦的凛冽晨光下，会不会原形毕露？
她慌忙按住裙摆，指尖触到针织面料的细腻肌理，才稍稍定了定神。脚下的黑色低筒马丁靴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靴底的纹路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出宿舍大门，靴跟敲击着空旷的人行道，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被无限放大，格外响亮，仿佛在敲打她紧绷的神经。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会不会觉得我比视频里矮？毕竟165的身高，在181的他面前，确实需要微微仰头。会不会嫌弃我腿不够长？虽然视频里他总笑着说“刚好，抱起来很顺手”，可万一那只是客气？万一他现实中对身高有执念，觉得这样的搭配不够协调？
更深的恐惧来自对沈策的想象。尽管隔着屏幕视频过无数次，从深夜的闲聊到清晨的道安，他的眉眼、笑容、说话时的语气，都已经刻在她的脑海里。可网络与现实的鸿沟，依旧让她无法遏制地担忧：万一他身高注水？万一真人皮肤黝黑粗糙，与屏幕上那个清爽硬朗、眉眼带笑的形象判若两人？万一他说话的语气很敷衍，没有视频里的温柔？万一……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围巾里，试图阻挡寒风，也阻挡这无休止的内心拷问。
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边的商铺大多紧闭着卷帘门，只有零星几家24小时便利店亮着暖光。过年期间的城镇，少了往日的喧嚣，显得格外空旷，连车流都稀疏得可怜。林砚书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沈策从外地赶来，昨晚刚到宾馆，今早一定没来得及吃早餐。她抬头看了看路边的招牌，目光落在一家亮着“24小时营业”灯牌的便利店上，暖光从玻璃门透出，像黑夜里的一点星火。
她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暖气夹杂着零食和热饮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货架上整齐地摆着各类商品，她径直走向热饮柜，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下几瓶常温的果汁。再看向面包区，也只有几种口味不佳的全麦面包和过期促销的糕点。“过年期间，配送都停了，好多货都补不上。”店员打着哈欠解释，眼底还带着未睡醒的惺忪。
林砚书道谢后退出便利店，心里有些失落。她想给沈策准备一份合心意的早餐，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线下见面，每一个细节都想做到尽善尽美。她继续往前走，目光扫过沿途一家家紧闭的店铺，心里盘算着沈策的喜好——视频里他提过，自己是南方人，喜欢甜口的早点，而他是北方人，习惯了咸香的味道。这次见面，她特意想准备些双方家乡的特色，还有这座城市的本地风味，让他能尝尝不同的滋味。
走了大约十分钟，离桥头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忽然望见前方街角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一家小小的早餐铺正冒着稀薄的白气，氤氲在雾中，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食物香气。林砚书心里一喜，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铺子里空间不大，摆着几张简陋的木桌，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正忙着蒸包子、煮豆浆。“姑娘，要点什么？”老板娘笑着问，语气格外亲切。
林砚书看着蒸笼上的招牌，眼睛亮了起来：“阿姨，我要两笼蟹黄汤包，一笼豆沙包，还有一份糯米烧卖。”蟹黄汤包是沈策家乡的特色，视频里他说过，小时候最馋蟹黄汤包；豆沙包是甜口的，想来他会喜欢；糯米烧卖则是这座城市的本地风味，咸香软糯，她自己很爱吃，也想让他尝尝。
接着，她又指着旁边的保温桶：“再来两碗甜豆浆，两碗咸豆浆——甜的少放糖，咸的不要香菜。”甜豆浆是南方人的习惯，咸豆浆则是北方的吃法，她特意都点了，怕他吃不惯其中一种。
老板娘手脚麻利地打包，林砚书又看到柜台里摆着的茶叶蛋和卤豆干，忍不住又加了几个：“阿姨，再拿两个茶叶蛋，两盒卤豆干，要微辣的。”茶叶蛋是万能的早餐选择，卤豆干则是她家乡的特色，每次回家，妈妈都会给她卤一大罐，带着浓郁的酱香，她想让沈策也尝尝这份家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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