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组办公室，余娉已经看到了内部系统里的调令通知。她没多问，只是开始检查已有的水下装备清单，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眉宇间是惯常的专注。
“防护服需要升级，黑石山那次的精神冲击，标准型号阻隔率不够。”余娉头也不抬地说，“吴工那边新改良的二代样衣，据说加入了主动干扰层，但重量增加了，可能影响水下灵活性。”
“灵活性和活命，选后者。”易安在她对面坐下，打开自己的终端，调出云州海底隧道的工程图纸和地质报告。盾构机遇到“硬岩层”的坐标被高亮标出，位于海床下约八十米，距离隧道设计轴线左侧三十米处。声呐图像上，那个不规则空洞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嵌在岩层剖面图中。
“空洞直径预估超过十五米，内部结构不明。持续低频震动信号……频率范围多少？”易娉问。
“报告里写是3到7赫兹，强度周期性波动，峰值出现在夜间。”易安将数据流转向共享屏幕，“这个频率段，接近人体器官固有频率，长时间暴露可能导致不适甚至内脏共振损伤。”
“也可能是某种……活物的心跳。”余娉的声音很轻。
易安没有反驳。她放大那张模糊的水下机器人最后传回的图像。发光的刻痕在浑浊海水中蜿蜒，形成难以理解的图案。阴影部分过于模糊，无法分辨具体形态，但那种缓慢扭动的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工程方什么态度？”余娉问。
“焦头烂额。”易安关掉图像，“工期延误每天都是巨额损失，更别说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他们希望尽快查明情况，评估是否能够绕过，或者采取工程措施处理。地质局和海洋局倾向谨慎，建议先进行充分勘探。我们……”她顿了顿，“负责查明那是不是‘工程问题’。”
意思很明白：如果不是普通的地质异常，而是涉及“那个”领域，就需要她们的专业判断，以及后续可能采取的、非公开手段。
装备在第二天下午送到。整整三个大型密封箱，由军方车辆直接运到副楼地下的小型仓库。开箱检查时，连易安都有些动容。
新型潜水服通体哑黑，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类似鳞片的叠层结构，据说能有效偏折和吸收特定频段的能量波。头盔面罩是流线型的一体化设计，内置增强现实显示和多重滤光系统。供氧系统是闭路循环，最大程度减少气泡和噪音。最特别的是背部的集成模块，内置了根据林静理论和黑石山数据临时改造的小型主动防御场发生器，以及一个多频段声波发射/干扰装置。
“造价够买一艘小型潜艇了。”余娉抚摸着潜水服特殊的表面材质，低声说。
“希望物有所值。”易安检查着配套的武器——不是寻常的潜水刀或鱼枪，而是几把造型怪异、带有能量激发装置的短刃和一支多功能发射器，可以投射捕捉网、锚钩，或者发射非致命性能量脉冲。
还有一套便携式水下探测阵列，包括高精度声呐、磁场梯度仪、热成像和生物电场扫描。所有数据可以实时回传到水面指挥平台。
“指挥平台设在工程船的增援模块里，处长会亲自坐镇。”易安将装备清单核对完毕，“我们有一天的准备和适应时间，后天清晨出发。”
这一天过得忙碌而安静。她们在厅里特设的高压水舱里测试了新装备的基本性能，适应了增加的重量和新的操作界面。余娉着重调试了主动防御场和声波干扰装置的联动程序，试图找到最佳参数。易安则反复练习在水下使用新武器，寻找手感。
训练间隙，两人坐在水舱外的长凳上休息，身上还滴着水。余娉拧开一瓶功能饮料，慢慢喝着。
“这次下去，可能不止一个‘那个东西’。”她忽然说。
易安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规模可能更大。空洞直径十五米，如果里面是类似黑石山的‘终端’，或者更糟……”
“连接着更大的网络。”余娉接上，“北海的‘归墟之念’是水，黑石山是岩层，这里是海底岩层……介质的物理性质不同，但根源可能一样。”
“林静认为‘它’是分散的，通过不同介质尝试重组。”易安看向水舱幽蓝的水面，“如果我们连续破坏它的‘节点’，会不会激怒它？或者……加速它的某种进程？”
“不知道。”余娉诚实地说，“但我们不能放任不管。工程继续，要么破坏节点引发未知后果，要么……可能把那片海域变成更大的‘捕猎场’。”
这是她们必须介入的原因。不再仅仅是为了真相或救人，更是为了在事态扩大到无法控制前，设下边界。
出发当日，天色未明。专车将她们直接送到军用机场，一架小型运输机等着。除了她们，同行的还有两名技术保障人员和处长。机上气氛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
云州市临海，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更浓重的咸腥味。工程船停泊在离岸约二十海里的临时锚地，是一艘中型海洋工程船，加装了临时指挥模块和重型起吊设备。船长是个面色黝黑、眉头紧锁的中年人，见到她们，尤其是看到那些非常规装备时，眼神里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但没多问，只是简短介绍了工程进展和当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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