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白色水汽在巨大的地下穹窿中缓缓飘荡,模糊了视线,也暂时隔绝了骤然爆发的杀机。环形水池如同一条沉默的护城河,横亘在两方人马之间。池水宁静无波,散发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寒湿气,水面上漂浮的淡淡白雾,让对岸火把的光芒变得朦胧而扭曲。
凌云三人紧靠着身后的石门,屏息凝神。隔着水池和对岸至少二十余丈的距离,仍能清晰地感受到灰袍首领和黑袍怪客投来的冰冷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对方人数超过十人,虽经先前崩塌有所折损,但依旧精锐,且两大首领俱在,实力悬殊。
灰袍首领的目光在凌云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凌云染血的胸前和苏玉衡勉力站立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岩盘,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了穹窿中央那座空无一物的汉白玉石台。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握着那罗盘状器物的手背青筋隐现。
黑袍怪客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他死死盯着石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声:“空的?!怎么可能!‘源质’的感应明明就在这里达到最强!”他猛地转向灰袍首领,语气带着质问,“闻先生,你的‘寻龙盘’不是万无一失吗?!”
被称为闻先生的灰袍首领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比黑袍怪客更沉得住气,没有理会对方的质问,而是再次举起手中被称为“寻龙盘”的器物,仔细感应。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却指向了……水池下方?
“不对……”闻先生喃喃道,“感应并未消失,只是……转移了?或者,被屏蔽了大部分?”他锐利的目光开始仔细审视整个穹窿,尤其是那座水池和空石台。
对岸的凌云,同样在急速思考。石台是空的,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怀中那份新得的银灰色丝帛卷轴,以及刚刚记下的岩壁信息,或许能提供线索。他脑中快速回想着卷轴上关于“定脉石”祭坛的立体图示和批注,还有岩壁上提到的“应急疏导闸”……
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座看似平静的环形水池。池水幽深,白雾弥漫。卷轴批注中似乎提到过,核心祭坛的能量循环与“阴仪水脉”相辅相成……难道?
就在这时,闻先生似乎也做出了判断。他不再看那空石台,而是对身边一名手下吩咐道:“探查水池!注意水下!”
立刻有两名精通水性的灰衣人出列,脱去外甲,将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交由同伴持握,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池中。池水冰冷,两人入水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水池上。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水波微微荡漾的声音。
突然!
“哗啦!”
一名潜入者猛地破水而出,脸上带着惊骇之色,急声喊道:“首领!水下有东西!好多……好多石凋的人俑!排列得整整齐齐,围着池子中间!中间……好像有个向下的洞口!”
几乎在他喊话的同时,另一名潜入者也冒出头来,急促补充:“洞口有光!很弱的黄光!但被那些人俑挡住了,过不去!”
水下石俑?环绕的洞口?黄光?
几个关键词瞬间点燃了双方的思绪!那洞口,极可能就是通往真正“定脉石”所在的秘道!而那些石俑……
凌云脑中警铃大作!岩壁禁忌中似乎提过一句:“护法石卫,遇生机而苏,镇守水道,莫可轻触!”
“别碰那些人俑!”他几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然而,已经晚了。
对岸,闻先生听到手下汇报,眼中精光爆射,立刻下令:“清理通道!小心些,别弄出太大动静!”
水下的灰衣人得到命令,便试图从石俑阵列的缝隙中穿过,或者轻轻推开挡路的石俑。其中一人,手掌刚刚触碰到一尊石俑的肩膀——
异变陡生!
那尊原本毫无生气、表面布满水垢的石俑,双眼部位猛地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紧接着,它那僵硬的手臂以不符合其沉重材质的速度猛然抬起,五指如钩,一把抓住了那名灰衣人的手腕!
“啊——!”凄厉的惨叫从水下闷闷传来,水面上猛地翻涌起大股的血色和气泡!
另一名灰衣人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岸边游去。但水下的混乱似乎激活了更多的石俑,一具具石凋的身影开始震颤,眼中红光亮起,原本整齐的阵列开始移动,如同苏醒的军队,朝着入侵者合围而去!水花剧烈翻腾,夹杂着令人牙酸的石头摩擦声和绝望的惨嚎。
“是机关守卫!后退!”闻先生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岸上的灰衣人连忙将绳索往回拉,只拉上来一具被巨力扭断脖颈、死不瞑目的尸体。另一人则再也没能浮上来。
水池恢复了翻腾后的诡异平静,但水下那一片片猩红的眼芒,透过幽深的池水隐约可见,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通道就在水下,却被这些恐怖的石俑守卫死死挡住。强攻代价巨大,且未必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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