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山塘河两岸的红灯笼尽数亮起,将河水染成一条流淌的暖色光带。游人依旧如织,喧嚣声、吴侬软语、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姑苏夜晚独有的鲜活画卷。
然而,林砚卿穿行其中,却感觉周身萦绕着一层无形的寒意。怀中幻红钥传来的温热,以及舌下清心符的冰凉,都在提醒他,这看似平凡的夜景之下,潜藏着寻常人无法窥见的暗流。
真假斋老板的话在他脑中回响——“需得进入她的执念空间,亲历那段过往,并在关键时刻,助她稳固那份‘真’,方能引得灵光显化。”
进入元春的执念空间……这听起来比单纯寻找一件物品要凶险万分。执念,是一个人最深刻、最顽固的记忆与情绪所化,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扭曲现实,困住灵魂。稍有不慎,他可能也会迷失在其中。
他需要尽快找到顾清辞,或者再次联系上幻红楼。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听雨斋,那本幻红钥既然能引他进入红楼,或许也能作为沟通的桥梁。
他加快了脚步,沿着河岸向听雨斋走去。为了避开拥挤的主街,他选择了一条沿河的、相对安静的小巷。青石板路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湿漉漉的光,两旁是斑驳的老墙,偶尔有挂着蓝印花布窗帘的民居,透出温暖的灯光。
就在他走到小巷中段,一处灯光相对昏暗的地方时,异变陡生!
怀中的幻红钥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与此同时,舌下的清心符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冰寒之意直冲天灵盖!
危险!
林砚卿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猛退一步!
“嗤嗤嗤——!”
数道细微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丝线,如同毒蛇般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闪电般刺过,深深地扎入了他面前的青石板中!那坚硬的石板,竟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刺穿,留下几个细小的孔洞,孔洞周围迅速蔓延开一片焦黑的痕迹,散发出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林砚卿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若非幻红钥和清心符预警,他此刻已被这诡异的黑线贯穿!
“咦?竟然躲开了?”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小巷深处的阴影里传来。
伴随着话音,三个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缓缓浮现。他们身形飘忽,仿佛没有重量,周身散发着一种阴冷、污秽的气息,与幻红楼的灵动瑰丽、云深不知处的清正平和截然不同。
为首的一人,身材较高,他抬起手,那几根没入石板的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灵活地缩回他的袖中。他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锁定林砚卿,尤其是在他怀中那散发微光的部位停留了一瞬,沙哑地笑道:“果然……‘幻红钥’的气息。看来情报没错,新的‘钥匙’持有人,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噬灵教!
林砚卿心中一沉。顾清辞和王熙凤都提及过这个组织,他们是姑苏灵脉的破坏者,幻红楼的威胁!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快就找上了自己,而且是在现实世界!
“你们想做什么?”林砚卿强自镇定,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思索脱身之策。他手无寸铁,唯一的依仗便是怀中的幻红钥和婆婆给的艾草,以及……或许可以尝试呼唤顾清辞?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感应到。
“做什么?”另一个矮胖些的噬灵教徒怪笑一声,“自然是请‘钥匙’先生跟我们走一趟。或者……把你那身染的‘情魄’之气,连同‘钥匙’一起,交出来!”
话音未落,那矮胖教徒猛地挥手,袖中射出数道比之前更粗、速度更快的黑色丝线,直取林砚卿的双腿和持书的右手!丝线破空,发出尖锐的啸音,显然是想将他生擒或废掉行动能力。
林砚卿瞳孔骤缩,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应对这种超自然攻击的经验和能力!眼看那蕴含着污秽能量的丝线就要及身——
嗡!
他怀中的幻红钥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幽蓝色光芒,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晕瞬间扩散开来,将他周身护住!
噗噗噗!
黑色丝线撞在光晕之上,如同撞入粘稠的胶体,速度大减,但依旧在顽强地向内侵蚀,光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单凭幻红钥自发的护主之力,难以长时间抵挡。
“垂死挣扎!”为首的高个教徒冷哼一声,袖中再次射出更多黑色丝线,如同编织一张大网,向林砚卿罩来。同时,第三个一直沉默的瘦高教徒,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向林砚卿涌来,试图干扰他的心神。
清心符的光芒在舌下狂闪,抵御着精神冲击,但林砚卿依旧感到头脑一阵刺痛昏沉。而眼前的黑色丝线大网已然临头!
危急关头,林砚卿福至心灵,猛地想起婆婆的嘱咐!他毫不犹豫地探手入怀,抓住了那束贴身收藏的、作为最后手段的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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