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金辉穿透云层,将听雨斋内映照得一片暖融。茶已凉,水渍未干,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沉静。
元清音——或者说,融合了元春记忆的她——依旧紧握着那枚海棠银饰,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眼神不再迷茫,却承载了双倍的重量,前世的孤寂与今生的束缚交织在一起,化作眉宇间一抹难以化开的沉郁。
“该怎么做?”她再次问道,声音平静,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林砚卿知道,唤醒记忆只是第一步,如同揭开疮疤。若不能妥善处理这新旧交织的“心病”,非但无法温养灵光,反而可能让她被前世的哀伤吞噬,甚至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心病,还须心药医。
“温养灵光,并非要你沉溺于过去的悲伤。”林砚卿为她重新斟上一杯热茶,声音沉稳,“恰恰相反,它需要你以今生的‘真’与‘暖’,去照亮前世的‘寂’与‘寒’。那点灵光,是你前世最纯粹的渴望所化,它需要的是实现的希望,而非重复的哀悼。”
他引导着元清音:“你刚才说,无论前世今生,那份对‘真心’和‘自由’的渴望都不该被湮灭。那么,在当下,是什么在束缚你的‘真心’?是什么让你感到身不由己,如同身处另一个‘深宫’?”
元清音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流淌了千年的山塘河,眼神悠远而苦涩。
“我的家族,”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无奈,“世代书香,律法世家。从曾祖父起,便是姑苏有名的讼师。到了我这一代,进入顶尖律所,成为合伙人,光耀门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她摩挲着手中的银饰,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凭借。“我喜欢法律的逻辑与秩序,但我不喜欢现在处理的这些冰冷的跨国并购案,不喜欢无休止的应酬和博弈,更不喜欢……家族为我规划的,那条看似金光大道,实则通往另一个精致牢笼的未来。”
“他们希望我嫁给另一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实现所谓的‘强强联合’。”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像……就像前世被送进宫一样,一切为了家族的‘荣耀’。”
林砚卿了然。今生的元清音,同样被“家族责任”和“社会期望”这座无形的宫墙所困。她的心病,在于无法摆脱外界赋予的角色,无法遵从内心真正的渴望。
“那么,你真正的‘真心’是什么?”林砚卿轻声问,“抛开家族,抛开期望,你元清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成为什么样的律师?或者……甚至不做律师?”
元清音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未真正深入地思考过,或者说,一直刻意回避着。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夕阳又下沉了几分,室内的光线变得柔和。
“我……”她迟疑地开口,“我喜欢研究那些尘封的旧案,喜欢从泛黄卷宗里寻找真相和正义的感觉……我甚至……偷偷写过一些关于古代律法与人情的文章,用笔名发表……那让我觉得,法律不只是冰冷的工具,它背后是有温度和故事的。”她的声音渐渐有了力量,“我不想只做一个赚钱的机器,一个家族荣耀的符号。我想……做一些真正有意义,能帮助到具体的人,能让我感受到自己‘活着’的事情。”
她说出了埋藏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神采,那是挣脱枷锁前夜的悸动。
“很好。”林砚卿鼓励地看着她,“这就是你的‘真心’,是你不同于前世元春的地方。前世的她,只能在月下绝望发誓;而今天的你,拥有选择的能力和力量。”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海棠银饰:“现在,试着将你的这份‘真心’,你对自由、对有意义人生的渴望和决心,想象成一道温暖的光,注入这枚银饰中。它与你前世灵光同源,可以作为媒介。”
元清音依言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心绪,将刚才倾诉的愿望,那份挣脱束缚、追求真我的坚定信念,化作一股温暖的情感洪流,缓缓导向手中的银饰。
起初,银饰毫无变化。
但林砚卿怀中的幻红钥,却开始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仿佛在辅助建立连接,放大她的心念。同时,【幻红楼】中,元春本体那萎靡的身影,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同源灵魂的、充满生机的力量,微微颤动了一下。
渐渐地,那枚暗沉的海棠银饰,边缘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暖融融的白光!那光芒虽然微弱,却纯净而充满生机,与元春执念空间中那被黑气侵蚀的灵光同源,却更加鲜活、更加充满希望!
有效!
林砚卿心中一阵激动。元清音以今生之“真”,确实在温养前世的灵光!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元清音忽然闷哼一声,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手中的白光也变得明灭不定。
“怎么了?”林砚卿急忙问道。
“我……我好像听到父亲的声音……他在指责我……说我不懂事,辜负期望……”元清音的声音带着挣扎,显然,长期以来的家庭压力和负罪感,在此刻化作了心魔,阻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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