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头已偏西,将听雨斋内映照得一片昏黄。林砚卿靠在椅背上,闭目调息,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画境中那暗红裂缝与“焚书君”冰冷的注视。域外邪神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必须立刻行动。桃花庵遗址是当前唯一的线索。但经历了画境中的凶险,他不敢再贸然以精神力深入查探。肉身前往,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店门被轻轻推开。一身月白长衫的顾清辞,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
“顾兄!”林砚卿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顾清辞的归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林兄,你无恙吧?”顾清辞一眼便看出林砚卿气息不稳,神色凝重,“我方才在门外,便感应到你这店中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他的目光扫向工作台上那紫檀木匣,眉头紧锁,“看来,我离开这段时日,你这里也不平静。”
林砚卿苦笑一声,请顾清辞坐下,将《西山草堂图》异变、自己深入画境、遭遇“万魂妒煞”以及最后那域外邪神“焚书君”投影降临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饶是顾清辞见多识广,听闻“域外邪神”四字,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焚书君……我曾于师门秘卷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乃是一尊游弋于虚空、憎恨文明、以妒火焚尽诸天文华的可怖存在!没想到,噬灵教竟与这等邪神有所勾结!难怪他们行事如此诡谲阴毒,目标直指我姑苏灵脉的人文与文运根基!”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此事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必须立刻禀明师门,早作应对!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唐寅前辈的封印,拿到那半枚【墨之碎片】,绝不能让其落入邪神之手!”
“我正欲前往桃花庵遗址。”林砚卿道。
“桃花庵……”顾清辞沉吟片刻,“据我此番回山查阅的卷宗,以及结合林兄你带来的信息,唐寅前辈当年的布置,恐怕并非仅仅依靠一幅《西山草堂图》。”
他看向林砚卿,目光锐利:“林兄可曾听说过唐寅的《九美图》?”
“《九美图》?”林砚卿一怔,他自然知道这是唐伯虎着名的仕女画作,描绘了九位姿态各异的女子,“这与封印有何关联?”
“关联极大!”顾清辞肯定道,“师门卷宗隐晦提及,唐寅晚年,曾以毕生才情,绘就《九美图》,但此图并非单纯的赏玩之作。卷宗中用了‘以九美之韵,镇八方文心’来形容。我怀疑,这《九美图》,才是唐寅前辈构建的、守护姑苏文运的核心封印阵眼!”
他进一步解释:“《西山草堂图》或许只是外围的显化与囚笼,用以吸引和困住像‘万魂妒煞’这样的具体邪物。而真正的核心,那维系文运、沟通【墨之碎片】的力量,很可能就隐藏在《九美图》之中!或者说,《九美图》本身就是开启并控制核心封印的钥匙!”
林砚卿恍然大悟!是了,唐寅魂灵只说传承与“文胆”在桃花庵遗址之下,却未言明具体为何物。以唐伯虎风流不羁的性子,将重要的封印核心隐藏在其最负盛名的仕女画作意境之中,合情合理!
“那《九美图》真迹何在?”林砚卿急忙问道。若真迹尚存,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
顾清辞摇了摇头:“真迹早已散佚,不知所踪。如今世间流传的,多为后世摹本,徒具其形,未得其神。不过……”他话锋一转,“唐寅既将核心设于桃花庵,那么《九美图》的奥秘,必然也与桃花庵息息相关!我们或许无需找到真迹,只要到了桃花庵遗址,凭借你与【墨之碎片】的感应,以及我的阵法知识,当能寻到蛛丝马迹。”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林砚卿立刻道。
两人不再耽搁,稍作准备,便趁着暮色离开了听雨斋,直奔桃花坞。
如今的桃花坞,早已不是唐伯虎笔下那般“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的隐逸之境。城市化进程让这里变成了姑苏城内的一个历史街区,虽有仿古建筑与桃花点缀,却难掩商业气息。
真正的桃花庵遗址,位于街区深处一片相对僻静的区域,仅存几段残垣断壁,一块刻有“桃花仙馆”字样的古碑,以及数株据说是明代遗存的老桃树,在晚风中伫立,诉说着往昔的风流。
站在遗址前,林砚卿立刻感受到了不同。此地的文运气息确实比其他地方浓郁,但同样混杂着那令人不安的侵蚀杂音,甚至比通过幻红钥远程感知时更加清晰。而那源自【墨之碎片】的感应,也在此地变得明确起来,指向遗址下方深处。
“果然在此。”顾清辞打量着四周,双手结印,清光自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涟漪般扫过地面与残垣,“有极其高明的隐匿阵法残留痕迹,而且……有被动过的迹象!”
他蹲下身,拂开一片浮土,露出下面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板。石板上,隐约可见九个极其模糊、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的女子舞姿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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