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阳光斜斜地切过老城区的屋檐,落在纸扎铺那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上。
光线穿过纸缝,在浮着尘埃的空气里划出几道金线。
细小的尘粒在光柱中慢悠悠地打着旋,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微型精灵。
铺子后堂,晨芜四仰八叉地瘫在硬板床上,睡得毫无形象可言。
一头乌发铺散在枕头上,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
嘴角挂着一缕可疑的晶莹,正随着她绵长的呼吸微微颤动。
昨晚她忙完事情回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指挥纸人小一、小二折腾半宿。
把积压的旧账本归置了一遍,看看最近挣的钱够不够还了账修缮铺子。
美其名曰“资产盘点”,实则一边翻账本一边幻想“等钱到手就换个新床垫,再买台游戏机,最好还能请老黄吃顿好的”,结果直接导致她快天亮才睡下,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院子里,老黄哼着一段拖得老长的黄梅调,调子走音走得离谱,还自带混响,像是从一口废弃的井里传出来的。
他拿着个豁口的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货架上的灰,嘴里还不自觉地跟着节奏摇晃脑袋。
货架上摆着纸马、纸轿、纸元宝,还有几匹新扎的纸骆驼,也不知道是哪个客户订的,说要送先人去西域看星星,顺便带两匹骆驼防身。
院子里另一头,小一和小二两个纸人正蹲在石桌前,动作略显僵硬但十分专注地擀皮、包饺子。
面团是老黄早上特意和的,馅儿是昨儿剩的白菜猪肉。
他们包得歪歪扭扭,一个个像被踩过的小纸船,但数量不少,已经摆满了两个竹筛子。
阿玄趴在晨芜那张摇椅上,四脚朝天,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尾巴尖偶尔懒洋洋地扫一下地面。
它半眯着眼,阳光照在它黑亮的毛上,泛着一层油润的光。
突然,老黄的调子猛地拔高
“啊——依——呀——”
直冲云霄,破音炸得墙角的蜘蛛都抖了三抖。
“老黄啊!”
阿玄一个激灵,猛地坐起,尾巴炸成蒲公英,耳朵向后压
“别唱了别唱了!太要命了!我做噩梦都梦不到你这调门!”
老黄停下,掸子悬在半空,一脸无辜
“咋了?这不是《天仙配》嘛,多喜庆。”
“喜庆你个头!”
阿玄甩着尾巴,一脸生无可恋
“你这唱得,连隔壁王奶奶坟头的草都吓得不敢长了!她昨天托梦让我劝你闭嘴!”
老黄嘿嘿一笑,也不恼:“你不睡了?睡醒了啊。”
“被你唱醒了,还怎么睡?”
阿玄翻了个白眼,重新趴下,把脑袋埋进前爪
“再唱一句,我就去告诉小芜芜,说你偷吃了她藏在床底下的辣条。”
“咳咳!”
老黄立刻呛住,赶紧把掸子挂回架子上,压低声音
“小点声!那辣条我还没吃完呢!”
阿玄嘴角微微一勾,尾巴轻轻一扫,闭上眼,又恢复成一只慵懒的黑猫。
院子里,小一和小二继续包着饺子,动作依旧僵硬,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安宁。
晨芜在里屋翻了个身,咕哝一句:“吵死了……谁在杀鸡……”
陈宅。
陈国伟老先生穿着一身舒适的深色棉布家居服,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沏着一壶普洱。
红褐色的茶汤注入白瓷杯中,香气醇厚。
他眯着眼,享受着午后的宁静。
“爷爷。”
院门口传来一声略带疲惫的呼唤。
陈国伟抬头,看见孙子陈瑾轩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留下的倦色。
“瑾轩回来了?快,过来坐,正好,尝尝爷爷刚泡的茶!有一个多月没见你人影了,局里事情这么多?”
陈瑾轩笑了笑,坐在祖父对面,接过茶杯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汤驱散了些许疲惫。
“是啊,前阵子西郊那边不是地震了吗?震出了一座年代很久的古墓,后续处理比较麻烦,牵扯了不少精力。”
“古墓?”
陈国伟捻着胡须,眼神里多了些探究
“那种地方阴气重,没遇到什么怪事吧?”
他知道地底下的东西,比活人难缠得多。
“还真让您说对了。”
陈瑾轩放下茶杯,神色认真起来
“最初是几个考古队员昏迷不醒,身上带着很重的阴寒煞气!后来……墓里的正主出来了,是个道行极深的千年女鬼,怨气冲天,非常棘手。”
“千年女鬼?”
陈国伟沏茶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轻皱起。
他对自己孙子的本事心中有数,对付这种级别的老鬼,恐怕力有未逮。
“那后来如何解决的?你没受伤吧?”语气里带着长辈真切的关怀。
“解决了,有惊无险。”
陈瑾轩忙宽慰祖父
“说起来,这次多亏了一位高人出手相助,不然光凭我们,恐怕很难收场。”
“高人?”
陈国伟来了兴趣,迦南地界上,能轻松解决千年女鬼的人物,他可都想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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