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何处?”张敖顿感头晕目眩,颤颤巍巍得抬起手问道。
“宜阳郡女几山,张征君难道忘了吗?”带着一丝怀疑,申侑偷偷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却又感觉其不似作伪。待看到张敖胸膛前摇摇晃晃的十余根银针,他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好歹他也灵光一闪,也开始试探道:“征君可知道陛下,登基已几年?”
“七年。”提起这个话题,张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有了不好的联想。他一脸埋汰得打量着对方这员传讯小官,心想:“当初刘邦在汜水登基、于洛阳定都,我等父子都是亲身参与其间劝进。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汝这个黄口小儿辈还在哪个田间嬉闹!”
“呼,那便是了。”申侑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对方是装的。
其实也是申侑问得太过委婉,哪里料想得到世上之事如此巧合。今年是大晋皇帝司马炎登基第七年,即“泰始”年号的第七年。而张敖来到这个时空前,刚刚经历过汉高祖的“白登之围”,那时恰好是汉高祖七年。此七年非彼七年,倒闹得两个人都自以为无误。
“陛下圣德巍巍,自登基以来祥瑞屡现、海晏河清、蛮夷款塞、四海升平,唯独可惜东南一隅之地未平。此次特意征辟各州郡的山野贤人,为的就是替圣朝多招纳俊才,以便早日成就四海一统之局面。陛下如此雄心美意,征君可千万不能辜负啊!”既解除了误会,申侑又笑眯眯打起了官腔。
“嘿,果然如昨夜贯高所言,除掉了燕王臧荼、韩王信还不够,东南的英布也不会放过。才登基七年,就这么急不可耐,欲真的诛尽天下异姓王吗?”只听了前面一段话,敏感的张敖就开始冷笑不止。刚想到此处,他忽然怔住了神,急速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陛下天资英武,长发委地、猿手过膝。”申侑继续摇头晃脑打着官腔。
“申君!”联想翩翩的张敖,此时怒极反笑。
“啊,何事?”被打断的申侑,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道陛下拘我,意欲何为啊?”张敖挥一挥手负于身后,倨傲发问道。在他的理解中,自己既然失去了宫殿被抓入深山,那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刘邦的捉弄或诡计,连夜擒拿来的。可他毕竟还是一方诸侯,也兼着刘邦的女婿身份,料想也不至于彻底赶尽杀绝。
“征君又说笑了。你真是高风亮节,不与俗同啊!”已然误会的申侑,再度先入为主得理解了这句话,笑呵呵得夸赞道。他还以为张敖是故作清高,把皇帝的征辟称为的“拘”,就如同那些清流隐士口口声声说的一样,宁愿做一个庄子口中曳尾涂中的乌龟,也不肯为世俗官职和事物所拘。所谓老庄逍遥之道,这倒是士人们最近流行的说法。
“那还真是了!”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的张敖,此刻彻底陷入狂怒之中。不过他到底是累世贵胄、涵养极高,仍带着残存的理性,不失礼貌得询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想请教请教,邯郸万户之邑,全赵千里之地,不知道陛下打算托付给谁?”
“赵地?”申侑迟疑片刻,不知道为何会突发此风牛马不相及之问,但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对方的古里古怪,于是还是很实诚得回答道:“虽然陛下分封宗室于天下,赵地倒是还没有谁就任。不过据说陛下打算让某个皇叔父去镇守,顺便封予赵王之爵。”
“果然,果然,我恨不能用贯高之言,乃至于今日!”张敖闻听此言,内心已然是煎熬得如万箭穿心,气得快要吐出血来。只是为了保住贯高等旧臣的性命,他到底忍住没有把这叛逆的话说出来。一想到自己那么得百般逢迎,仍然落得这样凄凉的处境,他就感到无穷的辛酸和苦恨。
“征辟的公车,就停留在宜阳县中,征君可以收拾衣物准备了。待会同各地的贤士一齐后,共赴洛阳、拜谒天子。到时人才济济,一定是会闻名于后世的盛况啊!”看到对方沉默不语,申侑还以为策略有效,赶紧趁热打铁得渲染几分,以图立下大功。
几番刺激之下,张敖即便涵养再好也难以忍受,心思百般起伏不定。亲口听见自己的“赵国”被剥夺,又得知被“拘禁”在荒郊野外,再看着自己身上插着似乎是用于“巫术压胜”的十余根银针,悲彻骨髓。他看着眼前这位穿着儒服的官员,越看越是来气。
“申君可知道,陛下颇好法家商鞅之术?”沉默良久,张敖忽然诡异笑道。
“未曾得知。”申侑疑惑得摇摇头,心里想着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原来本朝皇族司马氏祖籍河内郡,那里自从东汉以来,当地就流行食氏《韩诗》、严氏《春秋》等经学门派,是儒学敦厚之地。而司马氏自司马均以来几代人“从武入文”,特别擅长《汉书》等史学典籍,也是不折不扣的儒术豪族。被晋朝追封为宣帝的司马懿,也号称“博学洽闻、伏膺儒教”,当今陛下怎么可能公开偏好“法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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