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几个窝囊的官军士卒们,吓得慌不迭摆手。
“将军可怜我等啊!”豁出老脸的刘三,鼻涕横流得恳求道。
“怕个什么,都是军户出身,又不会戕害汝辈!无论何督君是否愿意帮忙,都保你们性命无虞。”那个八尺壮汉,皱着眉头大喝一声,止住了这群人的骚动。他心想还好方才无人答应上山,否则与这群没皮没脸、营碌苟且的懦夫为伍,岂不是玷污了他邱善、邱去非的赫赫名声?
“那就好,那就好。”刘三欣喜若狂,擦去了匆忙挤下的泪水。
短短一瞬间,这位中年老卒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让张轨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他也是带过兵的人,亲眼见证过井陉关背水之战时,那群汉军乌合之众是如何迸发出无限的勇气。眼前这些兵丁都看着挺精壮,怎的却没有半分军人的胆气,反倒不如那个孩童高涤?
“士彦就算再忘事,难道不知道‘优孟哭马’的故事了吗?就算是是驰骋千里的骐骥,要是把他约束于廊庑之内、庭院之中,日积月累也荒废成了劣马了。最初选拔士家时,的确是勇悍敢战之士,很多都是当时名将如许褚、李典的部曲。可是士卒长期遭受官吏虐待、将领欺压,又锁定士息后代不能为官,根本没有拔擢的希望,几代人繁衍下来,也成了敷衍差役、毫无战心的怠兵了。”皇甫方回也看得摇头轻笑,压低了声音道。
“的确如此。这种‘士家’,理应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该拖延数代人之久,直接把人的出身分为三六九等。既要这些人去开疆拓土、征战沙场,又要将其贬低为低人一等、形同奴仆,怎么可能获得护国猛士呢?”张轨既不理解又是叹息,深深地把此事记在心里。
“正当理由是东南未平、干戈未息嘛。不过我瞧即便是四海混一,恐怕这个制度也很难改变了。州郡豪族、军勋世家,甚至是那些带兵戍边的宗室藩王,都从其中持续谋取好处。朝廷的任何决策,又是他们直接影响着,怎么会自己毁掉饭碗呢?”皇甫方回以手遮口,音如蚊细。
“自不变,天变之。”联想往事,张轨嗤笑一声。
此话冒险,让皇甫方回心中凛然,赶忙摇头示意缄口。二人方才悄悄聊了几句,这会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前方,却见何固提剑站在贼酋仅仅五步外,前面是瞄准头颅的弩箭,后面的东躲西藏的部下,并无惧色。难怪对方几度夸赞,此人果然颇有胆识。
“督君放松,我辈并无敌意,否则怎会到现在仍不动手?只要你肯说服县官,就说高波家人畏罪逃亡、未曾寻到,行文回复州郡,不是两全其美吗?”贼酋不惧不退,咧开嘴笑了笑,也针锋相对得跨前两步。二人此刻几乎凑到了跟前,都能直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这是欺骗朝廷!”何固眯着眼睛,沉声说道。
“此乃匡扶公义!”贼酋拱手作礼,亢声答道。
“要是我不照办呢?”何固斜举长剑,睥睨众贼。
“督君啊督君,你就真的愿意为那些豪家的蝇头之利,而不惜与我辈互动刀兵吗?你带来的那些兵卒各有家属,还有这两位年轻郎君自有前途,要是横卧这荒野之外,岂不可惜?”转瞬之间,那贼酋打住了轻笑,恶狠狠得露出杀气。他的那些部下,也配合着踏前威吓。
“贼人密集,兼有弩箭,怕是逃脱不得。”张轨左右打量几下,恰好与何固回望的目光对上,不知道其心思如何。他倒是十分笃定,这群贼人有目的、有节制,定不是胡乱行凶之辈,故而虽眼看逃不走,也并不是很担忧。同伴皇甫方回略显紧张,却也想法类似。
“哼!”即便形势如此,何固还是心有不甘。
“干脆没必要啰嗦,杀了便是!”壮汉似真似假得催促道。
“不可。何督君是个信人,不肯作伪轻易许下承诺,因此才值得我们这般诚心交涉,否则他大可以假装答应,回去城中搬来救兵。”贼酋恢复了那副礼貌、客气的样子,和声道:“但是督君,也不能再拖延了。只要你一句话,放过了高波的家人,我辈感激涕零。”
何固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督君,我大可以指日为誓。只要见到县中行文,说高氏家人全部逃亡,便即刻释放这群人质。扣押这群兵士期间,也会好好以客人之礼相待。你放心,我并非司马懿,绝不会背约。”看到已经接近说服,贼酋再度添了把火,郑重得允诺道。
“尔等可愿留下?”何固忽然转头,望向军士们。
“唯望督君,勿忘相救。”一个年老的兵士抱拳答道。
“好吧,我就姑且担着这条干系,与虎谋皮吧。且放心,多则一旬,短则三五日,肯定行文周告乡里,就说他们全部逃亡,未能抓捕。”何固别无选择,只能勉强挤出笑容答应,又好言安抚部下们几句,这才转向张轨道:“二位征君受惊,这就随我回城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不轨于晋请大家收藏:(m.2yq.org)不轨于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